她如此想着,心下一松,疲惫酸痛一下子涌了上来,阖眸迷蒙睡去。
她自是睡得安稳香甜,而此刻,穆琰却还跪在北平王的书房里,正俯首请罪。
幽暗房间里,只燃了一盏灯烛,琉璃灯罩里烛火微微跳动,掩映着穆琰伏跪在书桌前的身影。
北平王坐在书桌后方,瘦骨嶙峋,枯瘦脸上一双眼睛却炯烁有神,微微眯起,森冷睥睨着地上的穆琰。
干瘦的指节缓缓阖上手中的奏折,扬腕一甩,丢在了穆琰眼前。
“你做的好事,”王爷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冷戾,“你可知罪?”
三急
夜风吹透窗棂,扰动瑞兽香炉里升腾而起的袅袅香烟。
穆琰没有去捡拾那封奏折,只平静回道:“儿臣知罪,请父王降罚。”
王爷闻言冷笑了一下,指尖轻叩着金丝楠桌面,忽地猛然一拍桌案。
“罚?怎么罚?你两次纵走宁王,致使宁王坐大,若朝野颠覆,是罚你便能了事的么?”
穆琰垂首,“儿臣知错。”
王爷紧盯着他的眼睛,眸中泛起杀意。
“我听闻,你此次本可生擒宁王,竟是为了个女人,纵走了他。”
穆琰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轻声道:“宁王生性狡诈多疑,即便当时没有那些变故,也未必能有完全把握将他生擒。”
“况且,这位女子,曾两次救下儿臣性命,儿臣实在不忍”
“妇人之仁!”王爷怒斥,打断了他的话,仰脸朝外喝道:“来人,将那女子拉下去杖杀,不必来回。”
“父王!”
穆琰骤然起身,还未出声劝阻,王爷已然大怒,“为了个女人,你竟要忤逆我?”
“此女竟扰你心智至此,断不可留,来人,杖杀!”
“父王!”穆琰起身,疾步向前两步,“父王,儿臣自当竭力拿下宁王,请父王饶过她,儿臣仅此一愿!再无他求。”
王爷看见他眸中的急切,沉默了好一阵子,忽地软了口气。
“罢了,我儿仁孝,不忍恩将仇报,我也不忍拂你。”
他叹息一声,起身缓步绕过桌案走到穆琰身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大了,若是喜欢,收房也无所谓,只是一条,切不可玩物丧志,失了分寸。”
“是,儿子记下了。”
王爷点点头,叮嘱似地,“去罢,你也伤着,好好休养,擒拿宁王之事,切不可再出差错。”
“是,儿臣告退。”
穆琰规矩拱手见礼,缓缓后退三步后,才转身离去。
门扇轻阖,王爷才收回注视他背影良久的视线,转身坐回太师椅上,整个人往后一靠,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