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回地往一楼书房而去,目不斜视地经过偏厅,背影挺拔又冷淡。
偏厅里说话的钟家芝与简葇停了下来。
“暮云,怎么了?”
钟家芝追着他的背影问,没得到任何回应。
“我去看看。”
她转身往客厅走,正好看到周之彦恼怒地将桌上的文件丢进了壁炉里。
她大惊失色。
“周之彦,你干什么?”
“做官做惯了,思想保守,怕担风险,固步自封,满足于现状,典型的官僚作派,以为商场跟官场一样?动动嘴皮子就想训人啊?”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说谁呢?”钟家芝向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不就说你刚在官场上败下阵来的老公啰。”
钟家芝被他口无遮掩的怪话气得不清,扬手就想再给他一巴掌,被他躲开。
“怎么?我说他你不高兴啊?自己没在公司呆过一天就对我指手划脚?他凭什么啊?”
他故意朝书房的方向不满地泄。
“周之彦,你再说一句就给我滚。”
“滚就滚,当我有多想见他似的。”
周少爷脾气一上来,掉头就往外走,招呼也不跟简葇打一声。
一分钟后,刚缓过一口气的钟家芝听到了院子里动机的引擎声。
司机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慌张地报告。
“太太,小周先生抢了我的车钥匙,开车走了。”
“什么?他还敢开车?”
钟家芝震怒之余,顾不上去书房跟周暮云道歉,更顾不上简葇,叫上司机拿起另一部车钥匙追人去了。
客厅里安静极了。
简葇犹豫地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后掉头过来,经过客厅,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大衣还有围巾与帽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没有下雪,但气温依然很低,天空灰蒙蒙的,冷冽的寒风令她不由得紧了紧外套。
天气冷,可她的心更冷。
周之彦与钟家芝的争执,她一句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知道刚才周之彦与周暮云在谈公事,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闹得这么厉害,她不清楚。
可周之彦字字句句都是不满周暮云的话,却令她极为心寒。
他不是那种人,不是周之彦说的那样。
周之彦没跟他一起工作过,不知道他在工作中是个有情怀,有大局观,有抱负,有修养的人。
他更不知道,他在那桩令他断了青云路的事故中,敢于负责,敢于担当,就算退出了这个舞台,他依然是个能问心无愧巍然屹立于天地间的男人。
心疼这种情绪,来得突然,又自然。
严歌苓在饕一个女人的史诗餮里说过: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是要命的,可她真的心疼他被人这样误解。
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可那个人是周之彦啊。
就算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们都姓周。
她心疼他,却又懊恼自己刚才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能替他说。
若是他在书房也听到那些话,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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