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
不是处死。
是驱逐。
阿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夜影那冷硬的背影,一股比腿上传来的剧痛强烈千百倍的恐慌与愤怒,攫住了他的心脏。
“夜影!”
他喊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满是失控的嘶吼。
回答他的,是几名兽人的靠近。
他们架起阿纹的身体,无视他的挣扎,拖着他那条断裂的腿,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就这样,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拖下了高台,拖出了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部落。
最後,被狠狠地丢进了部落外的草丛里。
……
阿纹躺在草丛间,满身狼狈。
断腿的剧痛不断传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
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月影部落的方向,心中只剩下计划被彻底打乱的茫然与狂怒。
但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阿纹拖着一条断腿,在森林里挣扎着,徘徊在月影部落的领地周围。
最终,他故意在月影部落领地范围的边缘地带,选择了一个山洞。
那里有水源,有小动物,安全性也很好。
他开始在那里重新安家。
一个被驱逐的兽人,却赖在部落的领地范围内不走。
这无疑是对新王最赤裸的挑衅。
夜影一定会找过来。
阿纹想。
到时候,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如他所料,夜影果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边缘地带的异常。
属于阿纹的气味,如同一个顽固的钉子,钉在了他的领地版图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偏离了阿纹的预想。
夜影没有攻击他,只是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选择隐藏在了山洞附近的一片草丛里。
这个异常的举动,让阿纹再次陷入了深深的不解。
他在等什麽?
阿纹想,或许,夜影是在等待一个偷袭他的绝佳机会。
于是,阿纹开始故意露出破绽。
他在捕猎时,将自己脆弱的後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那个方向。
他在处理伤口时,会因为疼痛而分神。
他在深夜沉睡时,甚至连洞口都没有堵上。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性命,以一种近乎明示的方式,送到夜影的面前。
但夜影始终没有动手。
他就那样安静地潜伏着,只是观察,从不靠近。
这种无声的对峙,让阿纹烦躁不已。
有时,他甚至会故意停下手中的一切,转过头,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夜影躲藏的那片草丛。
可就算是这样,夜影也没有丝毫要出来的意思。
日复一日。
阿纹的耐心在被一寸寸的消磨。
终于,在又一个清晨到来时,阿纹发现,那片草丛里的气息,消失了。
夜影,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