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行4
再次站到巡抚府门前,虽和昨日站在同一位置,心境却是南辕北辙,大不相同。
酸枣蹲坐在大门口石狮子旁,瞧见二人回来,忙哒哒哒跑了过来,“寨。。。。。。,堂主,公子,你们去哪里啦!”
“怎麽在这等?”
“哦哦!早上我去找堂主,发现堂主不在。又去寻寨主,寨主也不在。问鹰五丶鹰六,他们也不说。”酸枣说完,竟然委屈起来。
季明礼将买来的那把弯刀塞他怀里,“送你的,”
“啊,谢谢夫人,哈哈,不对,是堂主,谢堂主。”
几人刚走入府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只说安大人已备好午膳,等候多时了。
三人再次围坐一桌。安影一切如常,既没问他昨日为何不开门,也不问上午去了何处,只热情如初。
季明礼忍了又忍,咬牙再忍,还是没忍住往安影那里瞟。
这,冬衣厚实,也看不出来啊!
突然,他腿上一痛,收眼去看,只见一旁的杨砺正将拧他大腿的手收回,冷着一张脸看他,
。。。。。。
哎呀!罪过罪过!
他小心地赔笑,殷勤地给杨砺面前的小碟子夹满了菜。
比起昨日,今日每人面前多了一盘白胖饺子,旁边还配了一碟深浓的老陈醋。
安影笑容殷勤,道:“听闻季堂主乃是京城人士?真是巧了,安某也是。这京城人过年,必定要吃饺子,吃饺子又必定要蘸这陈醋。堂主离乡多年,快尝尝,可还有家乡的味道?”
季明礼望着面前那碟黑黢黢的老陈醋,沉默片刻,擡头诚恳道:
“安大人,我久居西北,早就不吃醋了。”
安影举着的筷子在半空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落下,笑道:“堂主不再尝尝?地道的陈醋,别处可难寻。”
话音未落,杨砺已伸筷,稳稳夹了块焦香的烤羊小排,放进季明礼碗中。
季明礼十分自然地伸手拿起,啃了一大口,边嚼边道:
“真不用。如今就好这口,实在得很。”
一直到午膳结束,季明礼也没碰那盘饺子和那碟子醋。
安大人眼神渐渐落寞起来,端起碟子,一口一口地抿,季明礼在一旁看着,替他牙酸丶耳根子酸。
下午,安影邀季明礼至书房单独叙话。杨砺身为“契兄弟”,自然不便参与。
季明礼将事前拟定好的章程递了过去,安影双手接过,逐字逐句去看,看着看着,就不对劲起来,眼眶还湿润起来。
他这一哽咽,季明礼可就坐不住了。
完了,若他等会儿再像昨夜一般,他如何招架?
如果他没得知那惊天的小秘密,他可能会将安影暴打一顿。
可如今既已知晓,这手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了。
唉,男人,真男人,总会没来由地对另一个“假男人”心生怜悯。
尤其当那人,或许真的曾与“季明礼”有过一段旧情。
“咳,安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慕之。。。。。。”安影用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含情脉脉地去看季明礼。
“。。。。。。”
季明礼没有感动,只有不敢动。
这神情若换作是杨砺做出来。。。。。。,他下意识地瞥一眼窗外,他只怕早已把持不住,非要凑上去调戏一番不可。但,安影做出来,那就不咋好看了。
杨砺好比是那火山熔岩淬炼之後的黑曜石,灼热,耀眼。
安影,就像那灰扑扑的石灰原料,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