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怎麽一整夜了衣服还是潮湿的?鼻子和肺筒子也像塞了湿棉花。还有这大饼,怎麽表皮湿哒哒丶吃起来嗖了吧唧?”
他这边嘀嘀咕咕发牢骚,那边小孩躲在树後探头探脑,见季明礼果真不再留意自己,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溜过来,一把抓起地上的火折子,扭头便飞快地窜进了林子深处。
季明礼笑着看那孩子跑远,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小孩站立的泥地,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那泥地上,留下了串奇怪的脚印。
只有五根脚趾并前掌的脚印。
他猛地站起身,顺着脚印一路看过去,每一枚脚印都一模一样,半枚脚印,脚後跟根本没有着地。
季明礼心里的那点轻松惬意瞬间烟消云散,
“这孩子。。。走路姿势不对,得矫正啊!”
胡乱塞了几口吃的,季明礼仰头灌下不少水,又将火堆彻底浇灭,仔仔细细压上几块石头,这才背起行囊,顺手抄起一根结实的木棍,沿着河道,一步步向下游走去。
根据地图指向,这条河应该是叫‘乌水河’,再往下游走,应该就能找到乌水丶沅水交汇之地。
也是他此次目的地。
他临行之时,问过酸枣,杨砺此番去了苗疆的何处。
酸枣挠头想了好久,才说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像,是乌鸦喝水的地方。”
就因为这句话,季明礼举着放大镜在地图上找了整整半天,才在苗疆北地找到“乌水”和“沅水”交汇处,他问酸枣“可是乌水和沅水交汇之地?”
酸枣嘿嘿一笑,道:“是的呢夫人。”
他语重心长道:“以後别这麽说话了,容易招人打。”
乌水与沅水在地图上并非什麽显眼的大江大河,只被浅浅地描了两道细线,毫不起眼。
可真到了此地,季明礼才发现,这地图何止是省墨,简直是敷衍。
河面虽不宽,水流也不急,水深更是仅及膝下,可河道里却密密麻麻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芦苇丛,底下更是淤泥沉积,一步一陷,走得十分艰难。
他之所以笃定往下游走,原因再简单不过——他正是从上游过来的!
起初他择路向上,谁知越走河道越是狭窄,走到尽头,竟发现河水是从一个幽深的山洞里淌出来的。
无奈之下,这才调转方向,朝着下游折返。
他举着长棍,边走边敲打河岸上的芦苇,自从他发现这里居然有蛇後,棍不离身。
若有机会,他肯定要抓一个南方人问问:喂,你们南方的蛇三月就出洞了?觉这麽少的麽?
一路走,一路停,直走到薄雾散尽,日头高升。
芦苇荡密不透风,又热又闷,他走的十分艰难,心中暗暗想:等我寻到杨砺,定然让他给我一大笔银子,否则对不起我这一身被虫咬的包!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打个折,一个包一万丶不,一千两好了!
脑中想着白花花的银子,他顿时觉得脚下又生了几分力气!
“呵!呵!“
低吼两声,鼓了鼓劲,继续前行。
今日,这,也太热了。
他只觉周身越来越热,不是闷热,而是,一种灼烧般的烫。
仿佛意识到什麽,他猛地转身——
只见身後那片竹林,竟不知何时窜起了滔天大火!
浓烟滚滚冲天,火舌疯狂肆虐,竹子被烈火吞噬,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活像是年节时燃放的爆竹!!
噼里啪啦!
噼噼啪啪!
季明礼急忙环顾四周,心下猛地一沉,放眼望去尽是干燥的芦苇,皆是易燃之物,而河水又浅得根本无法藏身!
他当即提气,运起轻功,身形疾掠向前。
可偏偏就在此时,原本密不透风的竹林竟陡然刮起一阵邪风,自他身後呼啸而来。
风助火势,那烈焰霎时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蔓延,直朝他背後扑噬而来!
季明礼头皮发麻,一边拼命前奔一边大叫:
“要死要死!这回真要成烤肉了!”
正在他死命狂奔之时,身後突然嗖地窜出一道身影,速度比他快了不止一截,竟也学着他的腔调,嗷嗷大叫道:
“要死要死!要成烤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