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辫小姑娘捧着茶叶蛋,小心翼翼剥开蛋壳,看着蛋白上面的茶褐色纹路,啊呜咬了一大口。
蛋白弹嫩,牙齿一陷进去,茶香便混着酱香在口腔散开,蛋黄也好,绵密有味不噎人,比阿娘煮的好吃多了。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用实践得出了结论:这蛋真的比芝麻糖还好吃。
她举起手宣布:“我还要攒钱买十个!”
竹篮里的茶叶蛋,在童言童语中又少了一半。
忽然,孩子堆里有个小男孩抹了抹嘴上的蛋黄渣,急吼吼道:“哎呀,忘带钱了!小叔夫等等,我找我哥来付钱!”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许青禾被一连串的“小叔夫”喊得没脾气,笑着摇摇头,继续招呼其他孩子。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麽受小孩子欢迎。
不多时,一个高大身影大步走来。
这人身量和陆晚亭差不多高,肩宽腿长,粗布短打被肌肉撑得紧绷绷的。
方才那跑走的小男孩正被他拎着後衣领训斥:“小虎子,你喊谁小叔夫呢?”
陈望与陈虎是对兄弟,两人差了十好几岁。
陈望小时候叫陈望虎,爹娘喜欢“望”和“虎”这两个字,就拿来给他做名字,陈望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十几年後弟弟出生,把他名字里的那个“虎”字给分了去,于是陈望虎就变成了陈望——他老不乐意了。
为着这事,他一向管教弟弟十分严厉。
“你连小叔叔都没有哪来的小叔夫,瞎喊什麽?还有,买东西又不带钱,信不信我……”
话说到一半,陈望擡头看见了许青禾。
时值正午,阳光正好,洒在对面人身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轮廓。
他站在摊前,手里还捏着一枚茶叶蛋,或许是刚忙活的缘故,脸颊微红,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有些讶然望了过来。
陈望的话戛然而止,嘴巴微微张开,立在原地。
小虎子趁机从他手下挣脱出来,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哥?哥!愣着干啥,付钱啊!”
陈望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数出十几文钱,一股脑儿塞给许青禾。
“劳烦……给我也来一个。”
许青禾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他最喜欢卖单个蛋了,三文钱一枚,能净赚两文钱。
陈望肚子本不饿,连自己都说不清买下这蛋的原因,但现下被香味儿一激,还真生出几分食欲,剥开壳子张口便咬下大半颗蛋。
蛋白弹嫩,蛋黄绵密,茶香酱香浓郁,咸鲜可口,一点都不比他从前吃过的贵价卤味差。
“真好。”陈望看着许青禾,声音洪亮道,“能把鸡蛋煮出这滋味,小郎君你这手艺还真是好。”
许青禾客气地朝他道谢。
小虎子忽然伸手拽了拽哥哥袖子:“哥,我的呢?”
咋不给他留一个呢?
陈望这才想起弟弟,胡乱揉了揉他的脑壳,把孩子头毛都揉乱了:“话怎麽这麽多,分你半个!”
许青禾看着这对活宝兄弟,忍不住偷偷抿唇笑了。
三两口吃完茶叶蛋,陈望抹了抹嘴,笑容灿烂地问许青禾道:“小郎君可是新搬来的?”
许青禾点了点头。
陈望便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陈望,这是我弟弟陈虎,你叫他小虎子就成。”
他态度友好,许青禾也礼貌地自报了名姓:“我刚和夫君成亲不久,对镇上还不熟悉,往後还请多关照。”
“夫君”二字一出口,陈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