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长剑出鞘三寸,“以衆凌寡,这就是如今的江湖道义?”
“道义?”胡僧突然狂笑起来,震得房梁灰尘簌簌落下,“小娃娃听着!江湖从来只认这个——”他猛地将流星锤砸向身旁立柱,轰隆一声木屑纷飞,“金做的天,银铺的地!”
“竟是废话,先收拾杂碎!”
西无骨突然啐出一口浓痰,手中长鞭已如闪电般袭向风九。那鞭身竟在半空分出三股,风九虽闪开主鞭,却被另外两股绞住手腕。
风延远正要援手,左逍遥的剑已划出七朵剑花拦住去路,魏千机的柳叶刀更是悄无声息地封死了身後。
云鸢身形一闪,早躲在倾颓的柜台後,与瑟瑟发抖的店东家蜷在一处,冷眼观战。
风九被无骨鞭绞得面色发紫,忽的暴喝一声,周身真气鼓荡,硬生生震开缠绕的鞭索。正要反击,却见胡僧的鎏金流星锤已呼啸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风延远如鬼魅般闪现,单手擒住锤链顺势一扯,另一掌将风九推向云鸢方向。
“护好她。”
话音未落,胡僧一锤已迎头砸下。风延远一侧躲过了流星锤,逍遥剑已递到胸前。他双指一夹生生将剑逼退,再一翻身躲过蛇行缠臂的无骨鞭,回落时却又扯住那无骨鞭扬袖一晃,接了一排射来的飞镖。
流星锤再度挥来时,风延远正握着无骨鞭一拽一甩又一倒——西无骨大惊失色!却已收势不及,竟迎面撞上了胡僧挥来的流星锤!
这一锤硬生生砸了个结实,西无骨当即便倒了地上。
胡僧惊愕至极!反手再抡流星锤时,却忽被逍遥剑刺中前腹!
他瞪圆了眼睛对视同样惊愕的左逍遥,一个踉跄,跪了地上。
左逍遥回神撤剑翻身,向风延远飞剑刺去,眼看着那剑刺向了已近身前的风延远,这人却忽然变成了魏千机!正错愕间,他胸前猛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胸口插着的却正是魏千机的五枚淬毒飞镖!
青灯明灭间,又是一盏烛火燃尽,客舍内骤然昏暗下来。
西无骨仰卧于地,胡僧无妄跪在血泊之中,左逍遥倚着桌腿气息奄奄,唯有魏千机尚能支撑,背靠墙壁死死盯着风延远。
这位暗器高手怎麽也想不通——他分明瞄准的是风延远的咽喉,怎会误伤左逍遥?行走江湖十数载,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的失误。
其馀三人同样面如死灰,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至此还不过一刻钟——风三公子仅用一盏茶凉的功夫,就让他们联手四人一败涂地……
无量榜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四人的思绪在此停滞,皆缓缓闭上了眼。
被定住xue道的梅小龙正目瞪口呆。
风延远一招一式皆从容不迫,广袖飞舞间宛如白龙游走。相比之下,那些所谓的高手实在笨拙鲁莽,不堪一击——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是被一招制服的。
梅小龙正暗自惊叹,忽见风延远朝自己走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稚嫩的嗓音都变了调:“我丶我还是个孩子!你杀小孩算什麽英雄好汉!”
这时他倒是又做回了小孩。
风延远眸光如冰:“是谁教你们认出我的?”
“大侠饶命!”梅小龙声音发颤,“是。。。…是有人送了画像到庄里,我偷进了爹爹的书房才看到。。。…”他眼见风延远神色更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欺负小孩!欺负。。。…”那双腿抖如筛糠,裤裆竟突然湿了一片。
风延远擡手作势,梅小龙紧闭双眼,撕心裂肺地喊着“爹爹”,却忽觉xue道一松。他愣愣地挪开捂着眼睛的小手,发现能动了,当即连滚带爬就要逃窜。谁知腿脚发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竟也昏死过去。
风延远眉头紧皱。
回首见那四人皆已昏厥。这些伤势虽重,但对这些江湖老手绝不至于此。
风延远俯身探查最近的左逍遥,发现他竟是力竭而昏。
风九勉强支起身子,皱眉道:“公子方才那一掌是何门道?某现在还觉得真气凝滞。”
“喝口茶。”云鸢不知何时倒好的茶汤,正将茶盏递到风九面前。
风九心中疑惑,但激战过後确实口干舌燥,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又抹嘴道:“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刀光剑影里还有闲情煮茶。”
风延远目光在风九饮尽的茶盏上一扫,心下了然,转向云鸢:“可看出下毒的是何人?”
云鸢环视满堂狼藉,“只要公子安然无恙,管他是哪只藏头露尾的老王八呢!”
风九满面疑惑间,忽闻三声洪亮大笑自传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老夫再不出来,倒成了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