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极其乖顺地微微张开口,含住了风延昊递到唇边的汤匙,将那温热的粥咽了下去。
云鸢还在看着发愣,忽觉衣襟被微微一扯,回眸见到近前侍女焦急又恳求的眼神,方反应过来,忙欠身施礼,退出了屋子。
夜色如墨,染黑了五彩斑斓的飞檐斗拱。
云鸢屏退了侍女,只留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西窗前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耳中捕捉着夜的每一丝声响——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更夫遥远的梆子声,甚至远处洛水隐约的流淌声。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影西斜,城里悠远的喧嚣渐杳,终于万籁俱寂。
她在等着乌衣说的,那女子的吟咏。
然而时辰快过了,却什麽也没有。
也许只是偶然?
她思忖——忽然,一声犬吠在静夜里突兀地嚎起。
云鸢心神一凛。
瞬息之间,自近而远,整个洛阳城的犬只都像是被什麽东西刺痛了一般,接连狂吠而起!
吠声如潮水般汹涌,却又在几个呼吸间骤然平息,只馀几声不安的短吠,好似不甘地追逐着某个幻影。
午夜重归寂静,只剩下夜风刮过屋脊的呜咽。
这犬吠的突兀,难道是因那女子的声音?
可是她为何什麽都没有听到!
她忽想起——乌衣有顺风耳,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这人以此传音,是为给像乌衣这样极为特殊的人听到的。而那特别的曲调,怕是一种暗号!
她目光望着西南方向的宅院。
所以,那并不是寻常的吟咏,而是传讯。
会是谁?
云鸢熄灭烛火,如夜风一般,滑入夜色。
风谍的巡逻训练有素,与风家时别无二致。云鸢心中熟稔,闪躲落足,恰如其分。
那果真是一处荒院,连夜巡都极少经过。
阁楼门窗紧闭,内里漆黑一片,无声无息。
确认近处无人,云鸢提气轻纵,双手攀住窗沿,如同猫儿般从那狭窄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落地无声。
阁楼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尘埃味。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可见内部堆放着许多蒙尘的木箱丶卷轴,以及一些形状奇特的器皿——这个地方从里到外都像是一处废阁。
目之所及,四下空旷,并无其他房间,连隔断也没有,向上看去,便是两楼之高的屋顶,这种地方,又怎会有人?
难道在地下?她开始细致地敲击地面和墙壁,寻找暗格或通道。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门外传来!
云鸢浑身汗毛倒竖,如壁虎般游上墙壁,便在那门扉打开,火光映入时,一翻身倒挂了阁顶梁上。
屏息。
火把在屋内闪烁,两道人影在墙上忽大忽小,例行公事般逡巡一周。
“也不知公子为何要夜夜巡察这里。这鬼阁除了鬼还能有什麽?”少年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幽怨。
“新来的少说话。”另一声音冷硬道:“能活久点。”
火光带着人影消失于阁内。
鬼阁又恢复一片漆黑寂静。
云鸢轻吁一口气,方要跃下——忽足下一紧,她脚腕被一只湿凉的丶爪一般的五指紧紧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