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只要加入‘宵之晚钟’,就能躲过大陆上绝大部分通缉和追捕——这样的条件,我真的很难拒绝。”
这座小镇本来就是为冒险者服务的,这里究竟藏着多少“宵之晚钟”的人,委实不好判断。
如果最终撕破脸,汐慕一旦突围而出,那之後会不会演变成小镇大逃杀的失控事态,那可就不好说了。
杰矅虽有些防身的手段,但本身体质一般,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决不会让自己陷入大范围的人海战之中——
所以说归说,至少在今日,此刻,他是不可能就这麽贸然对她动手的。
“……切。”
想了想也确实是这麽回事,不做亏本买卖的杰矅翻了个白眼,朝窗外挥了挥手。不知不觉间凑近了的人手又退回安全距离,汐慕周身若有若无的冷意,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不再维持着端坐的姿态,杰矅一只手搁在椅背上,懒懒地往後靠了靠。
“你刚还说可以继续为家族出力呢……‘宵之晚钟’允许你两边跑吗?”
“允许啊。组织里有很多人本来就各有身份背景的——只要不做危害组织的事,不伤害同伴,做什麽都没人管的。”
这是外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所以汐慕这一说,也不算是泄露机密。
“……行吧。”
左右也没吓住汐慕,杰矅只觉得兴致寥寥,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水,非常不见外地就直接准备离席走人。
其实他大约也猜到会是这麽个结果……到底为什麽非要约人来见这一面呢,真是白费工夫。
而汐慕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感慨。
其实他在外人面前礼数一直都挺周全的……果然只有在最讨厌的姐姐面前,才会这麽诚实地把不待见直接挂在脸上呢。
“杰矅。”
少年即将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汐慕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而他竟然也真的停了下来,侧过身,连质问的话语都欠奉,只有些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刻她本来有一些话想要问他。
那场祭典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家族还会继续驯养像她这样的祭品吗?
那场夺权战役中你有受伤吗?近些年身体好些了吗?
母亲如今怎样了?
——可隔着多年各自孤独的隔阂,隔着截然不同的选择,已经走在另一条路上的汐慕,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追问的资格。
“……保重。”
没想到她最後吐出的居然是这麽一句话,杰矅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将其化为了嘴边的一抹嗤笑。
他没有回答,飘然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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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条条曲径通幽的小道,回到主干路上时,汐慕与前来寻找她的黑发少年撞了个正着。
“我醒来後看到你留的字条了,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你回来,我就看了看你的定位……”
然後看到她来到了一处非亲非故的陌生民居,心生担忧,这才急匆匆地赶来了?
“没事的,我弟弟可能正好来附近办事,所以找我出来说了会儿话。”
“哦……哎?!那,那不是……”
汐慕回答得实在太淡定,所以瑞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得摇了摇她的胳膊,甚至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立刻摇人。
感知到身後并没有暗中跟踪的尾巴,汐慕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挽上瑞夏的胳膊,眯起眼睛,好好地感受了一下掠过脸颊的微风。
人各有志。
他选了他的路,她也选了她的。
像他们这样的姐弟,也许只有天各一方,才能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