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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前尘（第1页）

一梦前尘

萧啓的整个高三学年结束得很顺利，辛苦三年拿到的成果也在预想之中。他和赵冥都拿到了全科S，一个可以稳上蓝星大学的成绩。

成绩出来的时候，萧啓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喜极而泣。他从小对成绩成就没什麽追求，对物欲也没什麽追求，对待很多东西，有的他就用，没有的他也不会过多的放在心上。也因此他从来没有什麽特别想要的。前面学习的时候有多痛苦，拿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就有多高兴。

萧啓一下就把前面三年的苦痛和挣扎忘了，反而美滋滋地认为这是一场极为难得的经历。并且因为前段时间休息得太少，萧啓格外期待这次的长假。

他做了很久的计划，打算和赵冥他们尝试一次长途旅行。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泽菲琳病了。

萧啓跟着赵冥去医院探望她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先前总是红润的唇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整个人白得几乎和医院融为一体。

赵冥看到她，眼眶立即红了，站在她面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泽菲琳主动伸出手拉他，笑着安慰他：“不用太担心啦，这个病我十年前得过，还以为治好了就不会复发了呢，就是不能陪你去大学了。”

赵冥回握她的手，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问：“疼吗？”

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

泽菲琳主动蹭了蹭他的手，说：“不疼，就是没什麽力气。”

萧啓朝泽菲琳示意了一下，便主动到病房外面等赵冥，给他们留出独处空间。

在人生即将踏入第二十年的时候，萧啓第一次意识到他似乎一直对生老病死毫无概念。

年少的时候，所见的事都好像在旺盛生长，有目标，有未来，从来没想过有一些事可能会戛然而止。

萧啓坐在病房外，脑海里面全都是杂乱无章的思绪。他不知道为什麽一切会发生得这麽猝不及防。萧啓低着头，胸口很闷，想哭又哭不出来。

一个脚步匆匆的中年男人在泽菲琳病房门前停住，他停了一会，轻声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却没有走进去，反倒在萧啓旁边坐下，萧啓擡头看他。

他是一个长相庄重的中年男子，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博学儒雅，但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白发。

他对萧啓笑了笑，主动开口说：“我是泽菲琳的父亲，你是她的朋友吧？”

萧啓点了点头。

“你叫萧啓，他叫赵冥是不是？”

“嗯。”

“泽菲琳经常跟我提起你们。”

泽菲琳父亲温和的笑意冲淡了一夜未眠的憔悴。

“吓到你们了吧？”

萧啓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

“我跟她妈妈也没有预料到会变成这样。很多事情总是超出人类的控制范围，还以为会想开一点。”

萧啓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连“一切都会好的”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不会有人比泽菲琳的父母更了解她的病情。

泽菲琳的父亲摇了摇头，

“我和她妈妈很感谢你和赵冥那个孩子，你们两个是很好的孩子。泽菲琳说这三年是她度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听到这样的话，总是能少一些遗憾。”

赵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低声和泽菲琳的父亲打招呼。泽菲琳父亲站起来轻轻抱住了他。

赵冥哭了，强撑了很久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又刻意压抑着哭声，哭得痛苦极了。

赵冥对萧啓说：“她有话跟你说，你进去陪陪她吧。”

萧啓在来医院之前，没有想过会这麽严重。就算他们什麽都没说，但萧啓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泽菲琳反倒成了安慰人的那个。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萧啓，柔声说：“你知道我跟赵冥是怎麽认识的吗？”

萧啓不忍心她在这种时候还要照顾他的情绪，扯出一抹笑，轻声“嗯”了一声。

泽菲琳也笑了，

“他当时借走的那一套书其实只表达了一个很朴素的观点，任何事物都有两面，阴阳相生，有无相形。在这个时代，硬币的一面是人均寿命越长，另一面是意外会更多。在上帝设定好的程序前，我们人类只能发现规律，顺应规律，而无法改变规律。”

萧啓知道她在宽慰他，但他一时很难接受。

“如果以後赵冥变得极端，你一定拉住他好吗？”

萧啓瞬间哽咽了，他点了点头。年少的萧啓天真地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拉住赵冥，却没有想过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而泽菲琳却比他看得更清楚。

泽菲琳还是没有忍住叹了一口气，她自嘲地说：“如果知道这个病会复发，我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萧啓走到她的床边问她：“和赵冥在一起的三年，你觉得怎麽样？”

泽菲琳笑了笑，说：“很幸福。”

萧啓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他一定跟你想的一样。我们不能因为未来不可控的事情而放弃现在。赵冥因为你而获得了很多幸福的体验，这一些都是很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