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白色的亮光闪烁了一下,将屋子照亮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一声轰然的炸响。
睡梦中的陈乱似乎被这声音惊到了,不安地轻轻蹙起了眉。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轻轻将窗户关上了。
随着“咔哒”地一声轻响,外面嘈杂的雨声雷声都被关在了窗外,只剩下被过滤後的模糊的混响。
安静下来的房间让陈乱锁起来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
他抱紧怀里的被子翻了个身,呼吸再次绵长起来。
身边的床铺塌陷下去,一个人影坐在了床边,俯身下来,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沉睡的陈乱安静得像一只猫,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
醒着的时候那种带着锋利感的精致眉眼此时被昏暗的光线柔化下来,呈现出一种玉石一般的温润质感。
鸦羽一般的睫毛静静地垂落着,在下方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着。
手表和项链都安放在床头的矮几上,陈乱的手腕上此时空无一物。
江浔的指腹在那只手腕外侧凸出的骨节上摩挲过,最终压在了手腕内侧,微微收紧。
近乎是带着几分虔诚地,江浔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将嘴唇贴在了那里。
在那一小片柔软的皮肤之下,是陈乱平稳的脉搏。
他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下涌动的暗流,有种在吻着陈乱的心跳般的错觉。
混着沉香木和香根草味道的信息素逐渐蔓延开来,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龙舌兰的辛辣味道越来越浓,开始占据上风。
握着陈乱手腕的手指逐渐上移,缓慢而又坚定地扣进陈乱的指缝里,直到十指交缠,直到掌心相贴。
肋骨之间像是困了一只鸽子,在丛生的荆棘之间扑腾着丶碰撞着。
连心跳都好像悬到了喉咙里。
江浔的唇终于从那只手腕上移开。
他垂下眼睛,近乎贪婪地望着陈乱陷入沉睡的脸。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颜色浅淡的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着,隐约可见一点柔软的舌尖。
看起来毫无防备。
江浔扣着那只手压在枕头上,倾身下来,翻涌的情绪将那双眼淹没成了晦暗的金色。
他不受控制地去想象陈乱以後有可能会结婚成家的样子。
他会在某一天接受某一个人的爱。
他会把她带到他面前,用那漂亮的灰色眼睛看他,要他认识他的新家庭成员。
他会跟她牵手,拥抱,然後穿着礼服跟穿着婚纱的她在灿烂的天光之下拥吻。
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别人,
但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黑色的荆棘从他紧扣着陈乱的掌心里开始蔓延。
窗外暴雨如注。
潮湿的情绪像是雨林里疯长的植物,无法控制,无法停歇,亦无法修饰掩盖。
不可以。
不接受。
不允许。
现在的陈乱就安静地沉睡在他的笼罩之下,呼吸安稳而绵长。
他不会醒来。
他也不会拒绝。
他什麽都不会知晓。
暗色的潮水将眼底的情绪淹没过去,漫过那仅剩的一丝复杂和犹豫。
我的。
只能是我的。
微凉的手指终于抚上了陈乱埋进被子里的下颌,而後捏着後者的下巴轻轻擡起。
指腹在陈乱柔软的唇瓣上碾过,越来越重。
沉默在黑暗里的少年alpha喉结滚了滚,终于闭上了眼,带着一种决然的虔诚覆了上去。
与那两片温暖的柔软接触的那一刻,空气里翻涌鼓噪着的信息素几乎凝滞住了。
江浔含着陈乱温热的呼吸,只感觉所有的感官在那一瞬间都被剥夺去,窗外的雷声雨声丶指尖上的触感丶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全都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