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背上的温度
七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天色就阴沉了下来,乌云压顶,闷雷滚滚。生産队长赶紧吹哨收工,让大家抓紧时间回村,怕是要下大雨。
吴所畏跟着大夥儿往知青点跑。他的脚踝虽然好了不少,但跑起来还是有些不利索,渐渐落在了後面。
果然,还没跑回村,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变成倾盆暴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视线变得极差。
山路变得泥泞不堪,吴所畏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鞋子陷进泥里好几次,差点摔倒,浑身早已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像是闷雷,又不像。
“不好!是山洪!快跑!”有经验的老农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恐。
人群顿时慌乱了,哭喊着拼命往前跑。
吴所畏心里一紧,也拼命加快速度,但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摔进了旁边的泥沟里!泥水瞬间灌了他满嘴满鼻,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旧伤复发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泥沟太滑,脚踝疼得用不上力,冰冷的雨水和泥浆几乎要将他淹没。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慌乱的人流,猛地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是池骋!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硬朗的脸颊不断流淌,眼神却异常锐利和坚定。他一把抓住吴所畏的胳膊,用力将他从泥水里捞了起来。
“抓住我!”池骋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所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
池骋看了一眼他疼得煞白的脸和无法着地的脚,又看了一眼身後越来越近丶轰隆作响的山洪,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将吴所畏背了起来!
“抱紧!”他低吼一声,背起吴所畏,迈开长腿,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起来。
吴所畏趴在池骋宽阔结实的後背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池骋的背脊温暖而有力,肌肉紧绷,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即使背着一个人,他在暴雨中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雨水模糊了视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丶雨声和身後山洪可怕的咆哮声。吴所畏的心脏狂跳着,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因为与池骋如此紧密的贴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池骋奔跑时肌肉的贲张,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丶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并不好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池骋一声不吭,咬着牙,拼尽全力向高处奔跑。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泞,又奋力拔出。
终于,他们冲上了一处较高的土坡,暂时脱离了危险区域。池骋将吴所畏放下,自己则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在滴着水。
吴所畏靠着身後的大树,看着池骋累极的样子,心里又感动又愧疚:“池骋哥……谢谢你……对不起,连累你了……”
池骋喘匀了气,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吴所畏。青年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弱可怜,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
他眉头紧锁,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吴所畏身上,然後再次在他面前蹲下:“上来,雨大,得赶紧回去。”
他的外套带着他的气息,瞬间驱散了一些寒意。吴所畏看着他又要背自己,连忙摆手:“不用了池骋哥,我能……”
“少废话!”池骋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快点!”
吴所畏不敢再推辞,乖乖地再次趴到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