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洗,没人看见。”池骋说完,就转身走到柴房门口,背对着里面,像是给他站岗。
吴所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暖流。这个糙汉,心思竟然这麽细。
他不再犹豫,赶紧脱掉上衣,用温水和皂角粉仔细地擦拭身体。温热的水洗去疲惫和污秽,皂角粉的清香驱散了那股难闻的味道,他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柴房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水声和两人清晰的呼吸声。月光从门缝和小窗透进来,勾勒出吴所畏白皙纤细的腰背和池骋如山般沉默可靠的背影。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暧昧。
吴所畏洗得很快,他怕池骋等得不耐烦。穿好衣服後,他小声说:“池骋哥,我好了。”
池骋这才转过身。他的目光在吴所畏带着水汽丶显得更加白嫩光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迅速移开,落在盆里那浑浊的水上。
“倒了。”他言简意赅。
“嗯!”吴所畏端起盆,出去把水倒了,又把盆刷干净拿回来。
“谢谢池骋哥。”他站在池骋面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诚地道谢。洗去疲惫和污垢後,他整个人像是雨後新荷,清新又娇嫩。
池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嗯”了一声,接过盆放回原处。
“回去睡觉。”他下达指令。
“好。”吴所畏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池骋哥,你皂角粉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点。”
池骋动作一顿,头也没回:“山里摘的,没处买。”
吴所畏“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小窃喜。原来是他自己摘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後还可以找他要点?
看着他雀跃离开的背影,池骋站在原地,许久没动。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和青年身上干净的气息。他烦躁地揉了揉鼻子,拿起斧头,继续劈柴,力道却比之前猛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吴所畏渐渐适应了养猪场的活。王婶子看他虽然力气小,但学习认真,也不娇气了(至少表面上是),对他态度好了不少。
池骋还是会时不时地“路过”养猪场,有时会扔给他一捆捆得整整齐齐的猪草(比他剁的那些好多了),有时会默不作声地帮他把沉重的大锅猪食擡到食槽边。
两人交流依旧不多,但一种无声的默契正在慢慢形成。
吴所畏也会投桃报李。他注意到池骋抽烟很凶,那个破旧的烟丝袋都快见底了。有一次王婶子让他去公社供销社买东西,他省下了一点钱,偷偷买了一包稍微好一点的“丰收”牌香烟。
晚上,他又溜达到池骋劈柴的地方,趁没人注意,把烟塞进他手里。
“给你。”他小声说,脸上有点红,“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池骋看着手里那包崭新的香烟,愣住了。这烟比他自己卷的经济牌好多了。他擡头看向吴所畏,青年眼神闪烁,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带着点期待,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动物。
池骋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沉默地把烟揣进兜里,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多事。”
但吴所畏却眼尖地看到,他揣烟的动作格外小心,嘴角好像……又弯了一下?
虽然很快又绷紧了。
吴所畏心里甜滋滋的,像偷吃了蜜糖。他知道,这个糙汉的心防,正在被他一点点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