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白
圣人薨,贵妃殁。
郭氏株连,庆王除常安,平长安。
万里山河还复了。
三百六十州,又是李家天下。
阿兄听庆王令,接管皇都十六卫,辖制长安城。
崔家子崔上焘掌神武军龙武军丶昌乐王之子夜封广成王,领羽林军,大王立命六军肃清宫闱,绞杀郭氏馀孽。
神策军丶神威军暂搁置。
我随王妃入太极宫,孺人丶华阳丶安阳丶阿湘,她们并不放心,颜家接管长安城,我一出丽正殿,即请堂兄亲去永福坊庆王府报平安……
郭家死,李二纵情吃喝,听内臣说起父兄起事,一日不信。
待到天黑春寒,事事完备了顺遂了,各路乱党人马清扫到九成干净,他这才半信半疑跟着庆王亲兵,随李七李八,一同进皇城太极宫。
李二一梦醒,大王得了王位,仰望宫门上前朝皇太子皇太孙,李七见他神情狂悖,满脸喜从天降。
一入太极宫,李二变了脸色,当场怨怪起他的父王。
他娘胎里失了先机,失了长子之位。
宫变,又不得上阵除杀逆党,领头功,清晨,白鹤奋飞,他傍晚才知兵变,自然心生不满,满腔怨愤。
我倒瞧他,昔日,慢了半刻钟,今时,慢了半辈子。
一次输了世子之位,一次错失太子之位。
李二耷拉着脸,说话更不背人,逢人便抱怨牢骚,小内官求请,央他快快住口,李二郎仍不闭口。
他心如郭氏太子,身如郭氏太孙,若依着我,我瞧着,他的头颅也该悬在那宫门之上。
我听不得李二说话,遂与李七李八另去他处。
庆王府公子,我只同李七有一些微末交情,我初入王府之时,李七郎也曾骂过过我几声。
往後几年,七郎处处偏向不求回报,他待我从不是假仁假义。
我最是在意杂种这两个字,幸得王妃孺人教养,一怕言行举止应了杂种之名,二怕辱了王妃孺人名声,纵与李七有些要好,终归不亲近。
李七同李八好如一母兄弟,李八自认也与我要好,我侧目不驳,由他说去。
李家是君,颜家是臣。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我若与李家人说交情谈情分,未免太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多避着李家人,不是错。
郭氏威势之下,庆王府被长安贵族排挤,李三丶李五本都是耀武扬威的性子,腰上顶上没了朱贵紫金再难张扬,华阳告诉我,他们有日子不出门了。
是日宫变,大王王妃不许公子们出府,李七顶着责骂来寻我,李八随他而来。
我将前朝太子的玉符丢进东海池,三思过後,与他们兄弟说道:“神策军威武军,江夏王推辞不任,眼下左右四军,正听世子号令。”
李七知晓我意,李八眨了两下眼,到底明白过来。
大王将为圣人,李二有了指望,眨眼斗志又生,睁了眼又要同世子和各位兄弟争皇太子之位。
皇权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更是最艳的酒色胭脂,得了权得了势,薛孺人虚弱的病体,立即大好。
李家的二郎,我可不看好他。
大王造反,宁带着我也不愿指派李二,李二想着太子之位,想着圣人之位,我看是痴人说梦。
只怕是颜家就地谋朝篡位改换江山,赢面都比他大。
世子已然手握禁军,试问李二如何与之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