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华阳研磨珍珠敷面,安阳收集孔雀尾花给她的娃娃做华裳。
而我,绣着方巾,绣着双鹤,绣着要给太子的仙鹤。
这一回,我不再磨蹭扭捏。
绣完第一只鹤,安阳问我,“姊姊……爱慕太子哥哥了?”
我缓缓摇头。
从前,长安只笑我是个犬杂种,那日後,长安又笑我是个不得宠的冒名妃。
太子厌恶我,我厌恶太子。
冯如漱想我死,我想冯如漱死。
太子喜欢冯如漱,冯如漱喜欢太子。
我盼他二人同死。
我只是生父不详,又不是真命下贱,根骨趋贱,人轻贱我,我还得笑脸喜欢?
绣完第二只鹤,华阳问我,“冯氏,你……惧怕了?”
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不错,我是惧怕了,惧怕冯如漱。
我记恨冯如漱,太子偏要护着冯如漱,东宫皇太子当着太极宫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
太子,齐王,成王,一等的恶。
李家王,李家郎,若不犯谋逆大罪,永永远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王,我为臣女,如何杀之除之?
那时的我暗暗立誓,未有好机缘,若遇上好良机,我定要他们兄弟三人悉数死于我手。
我恶毒,冯如漱,难道良善?
我心思狠辣,冯娘子也不是心慈之辈。
若让冯氏得势,让冯家翻了身,那入掖庭做奴婢的,便是我。
我活不好,阿湘也得跟着活不好,到那时,如荻,只怕是活不成了!
我要好生活着,不要入掖庭,慢慢耗死。
短爱能织几夜?
唯有长恨能漫过千年。
短爱不留人,长恨才上道。
长恨,那时的太子殿下,还远远不够格。
杀不了李氏王族,冯姓外戚,难不成我也杀不得?
若不死死压着她,我无颜面对圣人皇後,更愧对我为相的伯父,还有做大将军的兄长。
我咬去多馀彩线,绣线勾伤了唇角,不出一息,勾出了血,血流鹤眼,我不去擦拭。
我心道,冯如漱,从前是私仇,往後就是死仇。
你躲去东宫,藏匿少阳院,有了太子殿下做靠山,我就不追了?我便不敢欺了?
休要做此美梦!
此後,我日甚一日,变本加厉。
不错,後世盛宠多年的冯贵妃,年少时,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时常遭我欺凌。
那日之後,我日夜守着东宫,时刻围着储君打转,我借着照顾太子殿下的名义,打着亲近储君的幌子,不叫冯如漱有一日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