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诸位公主大王王妃的面,郑少卿质问我。
他哪一处不好?
他究竟哪一处不如我的意?
我为何就是看不上他?
他哪里比不上这个乐人?
我说,哪哪都不好,处处不合我的意,就是比不上杨延吉。
从前看不上,而今看不上,往後更是想也别想,就是看不上。
话说完,郑少卿哭着吐了一口血,他跪着与我说他会改,他求我不要嫁给别人,他请我嫁给他。
我求他,不要用鲜血弄脏了我的洛阳侯府。
我请他起来,滚出去。
他与我,从头至尾并无干系。
从来都是他,假借亲戚名义常来骚扰,那一夜他不吐血,我也要一箭射得他见血。
他一厢情愿,半点不顾我的意愿,竟来当衆质问,当面逼婚,反来插手我的婚嫁。
事事都要顺他的心,处处都要如他的意?
他当他是圣人,他当他是皇帝?
即便是圣人且有不如意时,皇帝且有不如意事。
要我忍着恶心,忍气吞声,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他,让他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如了意?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好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郑子桓挑起来的,他倒是满肚子委屈无处诉,不知真相者,只怕都当我是负心薄幸人。
我有错,我当然有错,我错就错在不自断骨头,不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求着嫁给他。
吐血,吐得好,吐死了才好。
长安,洛阳,为我“呕心沥血”的郎君,一群又一群,多得能填满太极宫的东海湖。
各个为我吐一口血,我就要挨个换着嫁?
那我岂不是人尽可夫?
郑子桓擦干净血,慢慢走出去……
到次日,太阳升起来,日头照着长安洛阳东西二都。
男人们都在皇城,官员们都在朝堂,在朱雀大街上来回挤。
日中之前,娘子先到。
最先走进洛阳侯府的,是窦夫人,是我嫂嫂的娘家嫂嫂。
“嫁人是好事,也是喜事,只是如今,颜家是你嫂嫂当家。你嫂嫂不在,谁替你操持?”窦夫人吃了茶,问道。
那年春天,嫂嫂带着颜麒丶颜麟回洛阳,回颜家祭祖。
“洛阳事,全靠嫂嫂操持,嫂嫂辛苦,我已离家开府,万事自有主张,婚事亦有帮手,就不劳两位嫂嫂操心了。”我说着。
“还是等到秋日,等到你嫂嫂和你两个侄儿回来,到那时办喜事方才热闹。”窦夫人提议。
颜家的宅院,伯父的道观,祖庙和家産,洛阳还有诸多事,等着嫂嫂料理,他们一行三人得到秋日才能回到长安。
颜麒丶颜麟是颜家人,颜家是好是坏,我是死是活,主母是生是死,颜家内斗,大郎二郎都得受着。
我生父生母少年孟浪放荡,本不该我指摘,只是,我之一事,唯大嫂嫂最无辜,最受牵连。
颜家主母不是一个好主母,难道会是一个好婆母?
颜家,主母面前,嫂嫂从来都是大气不敢喘。
主母死在春日岂不美好?
我把主母送去见我的大哥哥,等嫂嫂回来长安,往後才能顺心如意,真正的当家掌权。
“等过了秋,奴也年华双十了,长安女子,要麽不嫁,要麽早早嫁人,谁会等到我这般年纪?奴已晚了许久,等不到秋了……”
我自嘲自说,窦夫人不再多言,她略吃一口茶,坐坐便走。
等大嫂嫂回来,已是秋日,一春一夏一秋,颜家主母多活一日,我心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