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说低头啮咬上去,甚至还加重了力度。
“那就好拂了我的心意?我也难得休息。”
他火急火燎地赶工作,又火急火燎开车回家,的确是在后头才看见单吟的留言。
与亲人团聚这没什么,作陪他都可以作陪。
可他不爽的却是另外一点。
他骤然又移了位置,索着单吟的朱唇深深含吻。
强横得有些霸道。
最后一丝呼吸被彻底抽离,单吟陷在深潭里,水波晃荡,水渍声声,她窒息得只能紧攥着裴云鹤,沉沉浮浮。
裴云鹤松开她,凝着一双眸子将那一点,点了出来。
“单吟,你心里根本没我。”
明明是她被欺负得眼尾都洇了泪痕,可偏生他这话一说出来,委屈的那个倒成了他。
单吟胸膛起伏,更因裴云鹤埋怨的语气而心生自恼。
他是当真觉得委屈极了么?
可他说的好像又真的是有理有据,她担心拂了京柔月的心意,却总是忽略了裴云鹤的意思。
是因为他平日装得是凶,却总是在无条件地包容她,所以她也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心思?
单吟突然觉得自己好坏,且不说是在辜负人家,至少不应该将人家的好意视作理所应当。
她柳眉又蹙起。
这一回不是因为身体上的情动,而是因着心里对裴云鹤的愧疚难当。
她也撩起眼皮,凝着裴云鹤的眼睛,她试图在其中读出些他平日欺负、作弄她时的狡黠神情,却只在其中看见了快要溢出来的真情挚意。
他是真的在意她心里有没有他。
单吟心软了。
小心翼翼地剖开心瓣儿,将她都不曾去窥视过的心思说与裴云鹤听。
“不是的裴云鹤,我心里有你。”
这是实话,否则她也不会自甘做好联姻妻子这个角色,也不会与他日日恩爱,更不会愈发地挂念他、在乎他。
“你是我的……丈夫,我怎么会不在意你?”
可关心则乱,在意的人多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解读出千重意思。
裴云鹤眼眸里波光流转,像是一汪清池里被倒进了许多墨,变得浑浊,将他眼里的单吟都给模糊了,遮覆起来。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
他仿佛更受伤些,委屈更添三分自嘲。
“因为联姻?因为这重关系?”
“不是的……”
裴云鹤在单吟的轻声嗫嚅间与她拉开距离,空气一瞬钻入二人肌肤之间,薄凉的气息褪去了热潮,连带着血液和心脏也被浸凉了些。
裴云鹤已经很能自恰,“好,就算只是因为这个,可我也并不觉得你有多在意我。”
她小姨回来了,她要去接,京柔月回来了,她也要去接,甚至日常里,她对何与贤,对奚悯霞和裴云妙都是一样的温柔体贴、照顾周全。
裴云鹤很难不生出些要较量的心思,哪怕他知道这话不好讲出口,却还是憋不住心底那股翻腾的气性。
“哪怕你心里有我,论资排辈,我又能算到老几?”
这话就像是一把银面锋利的刀,将单吟方才剖开的心瓣儿来回翻剔,将她的心剖得明明白白,如明镜一样。
也将裴云鹤自己,照得沁凉。
单吟怔神,她不想骗裴云鹤,可在心中细细数过,她扪心自问,的确未将裴云鹤排在前头。
沉默已是回答。
裴云鹤倒从来不觉南乔五月里的月华有这般萧瑟冰凉。
月光代替他方才的亲吻流连在单吟的五官上,她的眼眸微敛,湖心无风自起波澜,却又被深锁的眼角给锁住,不叫那一丝丝情愫泄露一点。
他不喜欢她这样克制,想去俯身将那湖畔的阻隔吻开,却又窥见盈盈泛着微光的湿濡泪痕之下,是同样困苦忧愁的发红眼尾。
他气馁了,也心软了。
他骤然起身,不再去做那惊扰一池静谧的外来者。
单吟察觉到了裴云鹤的低落,她不知为何,忽生出了许多不忍,抬手便捉住了他正要抽离她身侧的胳膊。
裴云鹤眸光一颤。
可她仍未学会真心实意地去表露她的关心与担忧,便像参不透她内心深处的情愫一般,话到唇边,却又变作理智更盛的讲理。
“可是裴云鹤,难道在你心里,不是家人与朋友排在更前头一些?我的意思是……便不说爸妈,就算是妙妙、还有你的朋友他们,哪个不比你我相识相处得久?哪个的感情又不比你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