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又为让他安心,嗫嚅着说:“还好。”
“呵,挺好的。”
“挺好的?”
裴云鹤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强忍着才没当着外人的面发飙:“所以你这些天都这样?你难道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她怔怔然,“不应该这样吗?”
“……”
裴云鹤咔嚓一声摁掉了通话。
车内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在酝酿暴雨,充斥着躁动不安的压迫感。
钟源坐在副驾驶上不敢回头,只敢从后视镜里偷瞥自家老板的脸色。
但小巷里不好长久停车,等远处闪出一辆车的影子,他与司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裴总,咱……还买吗?”
本来工作行程就繁琐,连个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挤,可偏生裴云鹤还要在这种时候驱车绕了大半个城区到这么一家深巷小店来买旗袍。
专门差他到处打听搜索来的,做旗袍的老师傅是个好手,听说祖上明清时期还是给宫里头的人制衣裳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多少人想求一件都求不到。
钟源寻思着就算裴云鹤此时心情似乎不佳,但好歹都到这儿了,不至于连车都不下。
果然,半晌后听得裴云鹤轻嗤一声。
“买。”
钟源殷勤笑着,忙伸手去解安全带。
但马上又听得后半句气急败坏的指令。
“买什么买?回公司!”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冰冷的雨滴泼洒在钟源殷勤的笑容上,司机侧目不语,老老实实地发车从巷子里绕了出去。
而后半天,名为裴云鹤的这阵暴雨更是席卷了整个霄汉在北城的分公司。
原本工作临近尾声,麻烦解决,大家都松快了不少,可不知怎的,裴云鹤再次杀了回来,几次三番调了副总经理和总监、主管上来,反反复复把前头解决供应链问题的方案又对了数遍。
直至月上柳梢头,要不是产品部新来的高材生都打起了瞌睡,裴云鹤恐怕还不会结束这场研讨。
他闭眼捏着眉心,紧绷的下颌这时也没有放松。他想他的脸色现在肯定是很难看的,座下十来二十几个人,看着他都发怵。
他心里烦躁,却不是他们的原因,自己拖着大家加班半天也说不过去。
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裴云鹤召来副总经理:“今天加班的都按三倍工资补偿,带他们去吃个宵夜,不愿意去的也没事,明上午让大家休半天。”
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座下的人不少都听见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本来加班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但从来不会有三倍工资补偿和休半天的待遇。
十几二十个人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容光焕发,心里直呼总部的裴总果然不是什么冷面罗刹阎王,而和传闻中一样,是位温柔和气的财神爷!
有人大着胆子邀约裴云鹤一起去吃点,裴云鹤摇摇头拒绝了。
司机直直将他送回下榻的酒店,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疲乏与烦躁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他辗转不得安眠。
明明以前熬大夜连轴转也不是这样的。
他极少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处事皆是用的一种平淡温和的态度,解决了就行,何必心烦意乱。
可今日,他的情绪显然不如从前那样稳定,好几次冷着脸指导工作他自己都察觉到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哦,从上午驱车回到公司之后。
是因为单吟。
尽管裴云鹤不那么想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被牵动的每一丝情绪,皆是因为单吟。
他很生气,他的烦躁全是源于气愤。
他刻意压制着,却还是由不得自己。
那股怒气就像是北城的天气,干燥、灰蒙蒙的,抽干了他身体里的喜乐,他与南乔相距一千多公里,无法汲取他所需要的,更无法平息他的怒气。
他不明白,她怎么就可以做到那样镇定自若?
每一天都过得和寻常一般无二,有他没他的日子都一样。
他们到底结婚了没有?!
他好心好意绕了大半个城区去给她买旗袍,投她所好,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拒绝一次不说还要拒绝三次,真当他没脾气不要面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