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演戏这戏……还有什麽演下去的必要?……
“演下去?”她静静地望定他,极轻地呵了一声,气息微若游丝,“既然都已心知肚明是假的,这戏……还有什麽演下去的必要?”
萧承璟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指间的力道倏地一松,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就势坐在她身侧。
下一瞬,他手臂一展,从她肩後环过,不由分说地将她僵硬的身子揽了过来。
另一只手随即覆上她的鬓边,带着几分强硬的意味,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
这些……”他声音沉静,听不出波澜,“不需要你来考虑。”
说罢,手指探入她襟怀,很快就触到了她贴身藏着的红花。
他面色静如止水,拈起那点颜色,转身移至烛台前。
指尖一松,任由火焰舔上花丝,眼见它蜷缩发黑。
终是散作几片灰烬,悠悠落了下去。
舒窈原以为经过这样的争吵,萧承璟至少要冷她个十天半月。
谁知那日过後,无论大小事务,他都将她带在身边。
若遇要事相商,他便只身进去,留崔尽忠和云袖守着她,在院门外的马车内候着。
事毕即回,从无例外。
总之,绝不会让她在视线外停留超过半个时辰。
几番下来,舒窈大概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原来是晋地掌管漕运的豪族,在账目上做手脚,将皇粮变私粮,以此操控粮价丶蓄养私兵,更贿赂朝官,致使朝廷政令形同虚设。
萧承璟此番亲前来,多半是想寻个由头,好合理合法地将漕运命脉,从地方豪强手中收回。
这日事毕,萧承璟撩袍登车,坐定後,不咸不淡地吩咐道:“曹家夜宴,你扮作我夫人,与我同去。”
舒窈已数日未同他交谈,乍听他声音入耳竟有些陌生,继而便是不耐。
既然已经摊牌,何必再装温顺?
她索性擡眼,反问得干脆:“好啊。不过宴会听起来像鸿门宴,陛下难道不怕我趁乱跑了?”
萧承璟却只是极淡地牵了下嘴角,声调平板无波,纯粹在陈述一个事实:“尽管试试。”
说罢,忽就意识到,她方才提及了鸿门宴,莫非她在担心他?
暗自一叹,她肯这般不冷不热地同自己说话,似乎……也很好?
夜宴设在水榭,四面纱帘高卷。
月色如练,倾泻满堂。
曹公见二人进来,脸上立刻堆满热络笑意。他用指节敲了敲,茶几上早已备好的册录,向前探身道:“听闻,郎君是京中来的贵人。正巧,老夫手头有桩天大的生意……”
舒窈静立一旁,听得那银钱数目一路加码,心底不由一沉。
这哪里是在谈什麽生意,分明看出了萧承璟的大有来头,想要行贿。
那头萧承璟故作沉吟,摇头叹道:“曹公如此厚意……实在令人受宠若惊……”他絮絮叨叨说了些推托之词,舒窈却未细听。
正恍惚间,忽觉一道黏腻地目光扫过她侧脸。
她倏然擡眼,直撞上一锦衣郎君直勾勾的打量。
那人眉眼轻浮,竟是当年晋宫游廊围堵过她的纨絝之一?!
舒窈心下骤紧,也顾不得许多,轻轻一扯萧承璟的袖口,随即擡手掩唇,朝他贴耳低语道:“那边那个,是昔日在晋宫为难过我的人。他出现在此地,只怕此间官商勾结之深,已非寻常。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行离开?”语毕,她擡眸望向他,目光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忧虑。
纵然十分讨厌萧承璟,她却比谁都清楚:眼下他若遭遇不测,她也活不了。
她的气息拂过耳畔,她的眼中写满担忧。
萧承璟连日来的沉闷,似被一阵清风拂过,顷刻间消散了大半。
她终究是关心他的。
至于红花……多半是有什麽不得已的隐情……
这麽一想,他眼底不禁漾开几分笑意,侧头靠近,语调轻松:“怎麽,现在知道怕了?”
舒窈瞥他一眼,自认多事,悻悻别开脸,小声嘟囔道:“是了,你定然早有安排,算我多嘴。”沉默片刻,终是心下难安,蹙着眉向他靠近些,“你以皇商身份露面不过数日,即便真有幕後主使,以其城府,也不会在此时现身,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这番话落在萧承璟耳中,字字句句都像是掩饰不住的关切。他非但不急反驳,反倒生出几分受用,只盼她这般贴在他耳畔,低声絮语的光景,能再长久一些才好。
可惜好景不长,锦衣纨絝见舒窈与身旁男子低语不断,心中那股邪火窜了上来。他整了整衣袍,端起一杯酒,晃悠悠地踱上前来,故作惊讶道:“咦?这位娘子好生面善,我们是否曾见过?”
萧承璟面色一沉,当即展臂将舒窈带入怀中,不着痕迹地侧身将她护住。
眼神如刀,斩钉截铁道:“你认错人了。”随即转向曹公,微一颔首,“内子身子突感不适,恕不能久陪。”说罢,一个眼色,崔尽忠心领神会,护着舒窈离席。
回到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