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
烛影摇曳,掠过他的眉骨,在他的眼睑处投下锐利的阴影。
她还真是好样的!
肯花心思与他博弈周旋,却不肯在他面前把头低一低,说几句讨他欢心的软话。
喉间滚出半声笑来,讥讽之意压都压不住:“爱妃倒是会替朕分忧。”
他虽说得阴阳怪气,但听意思,此事多半是大事化小丶小事化了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春桃的命,保住了。
舒窈当然清楚,求他或许会更快达成目的。
可她就是不想求!她何止是不想求?她还想看他吃瘪。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罕见的神情。
快意心底蔓延。
恍惚间,竟触及了他平日作弄她时的心境。
原来,看一个聪明人吃亏,竟是这般引人入胜。
她似乎有些理解,萧承璟为何总爱戏弄她了。
明面上,她却将头埋得更深,唇抿得更紧。
满心快意尽数敛于温顺姿态之中
唯恐他瞧出端倪,收回成命。
她嘴角想翘又不敢翘,来回往复的模样,全然落在他眼里。
那般生动的情态,像根细针,在他心头轻轻一刺。
不甚疼,只无端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他伸手,将她的手握入掌心,轻轻拍了拍:“你是朕的人,朕是你夫君。遇事寻朕既可,朕自会替你担着,何须自己苦想?”最後几字,如同盖棺定论,沉甸甸的。
夫君?
强取豪夺得来的,算哪门子夫君?
她几乎是瞬间就哽咽了,喉咙紧得发疼。
猛地吸了一口气,她抽回手,将冲口的委屈生生咽了回去,只漏出一点颤音:“臣妾……知道了。”她没法再多说什麽,只匆匆屈膝:“臣妾告退。”姿态决绝,仿佛多留一刻都会窒息。
就在她转身欲逃的刹那。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萧承璟。
身体快于思绪,他几乎立刻扯住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力道覆了上来。
舒窈一个战栗。
肌肤之下,早已淡去的淤青,隐隐发烫。
仿佛在提醒她。
那一夜,他是如何用同样的力道,牢牢攥住她,不容她挣脱。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晕开一个湿漉漉的小点。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咬住唇,却仍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喉间逸出。
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春桃那个傻丫头何至于愧疚到自寻短见?
见她一改言语如刀,只馀无声垂泪。
萧承璟心头发沉,想将她揽过来,紧紧地箍在怀里。
就在他身形微动之际,舒窈仿佛感知了他的意图,用尽残馀的气力,发出破碎的哀求:“别碰我!”
萧承璟探出的手,就那样凝在了半空,指节维持着欲拢未拢的弧度。
终是缓缓垂了下来。
他心下暗忖:女儿家的委屈想来不过是一时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