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李念安此刻已对柳清雅的惺惺作态无动于衷。
任她如何故作关切,在他眼中都只觉得虚伪做作。
况且李念安虽被柳清雅养得性子骄纵,却并非愚钝之辈。
从前被蒙在鼓里时,自然对她百般信赖;如今既已窥见其真面目,对她的一言一行都难免心生猜疑。
李念安略作迟疑,方缓缓道:
“母亲不必挂心,儿子睡得尚可。若不是方才被杨嬷嬷在门外的声响惊扰,想来能一觉到天明。”
柳清雅闻言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身侧的杨嬷嬷轻轻扯了扯衣袖。
望着杨嬷嬷苍白如纸的脸色,柳清雅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方才她只顾着与常乐尊者周旋,又一心记挂李牧之可能对安儿不利,竟完全忽略了杨嬷嬷此刻正强撑着病体。
杨嬷嬷先前被常乐所伤,内息已然受损,这一路走来全凭意志强撑。
出了佛堂后,柳清雅本是吩咐了下人去请医女,可转念想到李牧之正与安儿在一处,生怕父子独处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急着要来偏房带走安儿。
杨嬷嬷放心不下,这才强撑着跟了过来,此刻已是气息微弱,额间渗出细密冷汗。
意识到杨嬷嬷已在强撑,柳清雅当即敛起心神,温声道:
“既然如此,我便先带嬷嬷回去了。安儿若有事,尽管差人来寻我。”
李念安垂应道:
“孩儿明白。”
柳清雅闻言不再多留,扶着气息微弱的杨嬷嬷转身离去。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廊庑尽头,李牧之方唤道:
“李文、李武。”
两名侍卫齐声应道:
“属下在。”
“方才做得很好。”
李牧之颔,道:
“继续守着,莫让闲杂人等靠近。”
“属下遵命。”
吩咐罢,李牧之便携二子返回房中,临行前依旧未将房门掩上。
重新卧于榻上,他轻声道:
“安儿,毓儿,时辰不早了,先歇下罢。”
“是,父亲。”
两个孩子齐声应道。
三人并排躺下后,李念安唇瓣微动,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李牧之先道:
“先安歇吧,有事明日再议。”
李念安只得闭口不语,顺从地合上双眼。
然而那轻轻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绪——分明毫无睡意,满腹话语都哽在喉间,只待寻个时机与父亲倾诉。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棂,在他稚嫩的脸庞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这几日接连变故,让李念安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
虽心底仍难割舍对母亲的眷恋,却再不似从前那般盲目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