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这东西,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开的。
歇了片刻,三人又上了路。
阳光穿过车窗洒进来,照在沈中顺灰白的头上。
倘若亲爹早已过上安稳日子,儿孙绕膝。
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避之不及……
那场面,想想都让人心头凉。
宋文华握着方向盘,脸上有点挂不住。
刚才那段沉默太久了。
他本想问问路建国接下来的打算,又怕戳到对方痛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作为长辈,他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偏偏拿不准分寸。
想问问刚才那茬儿,又觉得问晚辈不合适,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轻轻咳了两声,试图打破安静。
“我和中顺他爸,早离了。”
沈翠芬突然开口。
她没回头看谁,只是望着窗外飞逝的田埂和树木,眼神淡漠。
别的,她没提。
没有说离婚的原因,也没有提当年的艰难。
那些夜里偷偷抹的眼泪,她统统埋进了回忆深处。
宋文华心里一震。
他猛地扭头看了一眼沈翠芬的侧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老婆离婚那会儿,邻居背后都快把舌头嚼碎了。
可没想到沈翠芬,四十出头,拖着孩子,居然也能挺直腰板走出来。
她这处境,可比他家晓梅难太多了。
晓梅好歹还有娘家撑腰,有份体面工作,生活上也算宽裕。
而沈翠芬呢?
独自一人守着几亩薄田,在村里熬了这么多年。
别说尊严了,能活下去就不容易。
只怕闲话,能淹死人。
一句两句无所谓,可日复一日地被议论、被嘲讽,任谁都扛不住。
宋文华暗暗叹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倔强得让人心疼。
卡车跑得快,半个钟头,大桥村就在眼前。
远处的山影渐渐清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也映入眼帘。
风吹过来,带着熟悉的泥土味和柴火烟的气息。
沈翠芬深深吸了一口,胸口顿时热乎起来。
沈翠芬一转头,把路建国他们全甩到脑后。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外奔波劳碌的母亲,也不是受尽冷眼的寡妇。
而是即将归家的女儿。
她回来了!
回到了有亲人等她的地方。
她手指着村口,嗓门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