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乃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慢慢嚼着。
糖块在嘴里化开,甜得腻,芝麻香混着麦芽糖黏腻的感觉糊在舌尖上。或许是烧的缘故,味道比记忆里的还要浓烈。
他慢慢咽了下去。
“很甜。”姜乃说。
“是吗?”陈君颢自己也捏了一块扔进嘴里,才嚼了两下就皱起眉,“感觉没之前在你家吃的那个散装的好吃。”
他把剩下的糖三两下包好,塞进裤兜里:“别吃了,你嗓子炎还吃这个,被我阿婆现了得念死我。”他又学着老太太的腔调,“‘人家感冒烧你还给人家吃这种热气嘢,撞鬼你啊’!”
姜乃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怕咳起来。
“笑什么,”陈君颢轻轻戳了戳他脑门,“我阿婆念叨起来能跟你屁股后面说三条街。”
“阿婆很疼你。”姜乃说。
陈君颢拧瓶盖的手顿了顿:“嗯。”仰头灌了口水,“就是太啰嗦了,烦死个人。”
许是守着吊瓶没事干,陈君颢手里的矿泉水没几下就喝完了。
他百无聊赖地把空瓶子抛起来又接住,偶尔掉地上,“啪嗒”的声音在安静的输液室里格外清晰。
“啧。”
他捡起瓶子又抛了几个来回,觉得无趣了,便瞥了眼边上的姜乃。
眼皮垂着,大概是盯着地上的瓷砖呆,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安静得像尊褪色的雕塑。
他看了姜乃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眼吊瓶。
第一瓶才落了一半。
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一把揽过姜乃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困了就眯会儿吧。”
姜乃浑身一僵,肩膀明显绷紧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
“那你呢?”姜乃闷着声问。
“我盯着。”陈君颢用膝盖轻轻撞了下他的,“不然吊完了回血,你这胳膊就废了,以后还怎么弹琴写曲。”
姜乃愣了愣,缓缓闭上了眼:“吓唬谁呢。”
“真的,”陈君颢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阿耀他二舅公的三姨妹家隔壁的小孩就这么废了条胳膊。”
姜乃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已经黏糊了:“明天……梁叔那怎么办。”
“我跟梁叔说了,等他起来会看到的。”陈君颢揉了揉他顶,“睡你的,别担心了。”
姜乃闷闷“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也不过须臾,陈君颢就感觉肩上的重量渐渐沉了下来。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一下一下地扫着锁骨。
他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姜乃额前的碎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
陈君颢伸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缕头拨开,别到耳后。
他又垂眼看了姜乃许久,第一瓶药水打完了,他扬手招来值班护士,换上第二瓶。
护士和他交代了两句便走了,他又继续垂眼盯着姜乃看。
姜乃无意识地吧咋了两下嘴,陈君颢这才注意到他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他轻轻捏过姜乃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拧开,倒了一点在瓶盖里。
用指尖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抹在姜乃嘴唇上。
指腹碰到的地方软软的,但干裂的纹路摸起来有些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