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话,小姑娘又一阵咯咯的笑:“原来这一位不是姐姐,倒是个模样挺俊的小哥儿。”她擡手抚了抚梳得光溜溜的鬓发,“两位大半夜的,来敲我的门,是要作什麽?”
沈缨看了小姑娘一眼,淡淡开口:“这位姑娘,我们兄妹出来迟了,赶不上关城门,天寒地冻,特来与姑娘借宿一宿,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小姑娘掩嘴一笑,眼睛弯得像两弧新月
“什麽方便不方便的,这屋子就我一人,进来吧。”
沈缨拱手为礼:“那就多谢姑娘了。”领着唐翳走进屋子,忽又问道,“不知姑娘怎麽称呼?”
“嘻嘻嘻,我姓胡。你叫我月娘就好了。”
沈缨点点头:“原来是胡姑娘。”
那叫月娘的小姑娘嘻嘻笑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在唐翳的围脖上,眼神忽透出几分尖锐,随即抿嘴笑道:“这位小哥哥的围脖好生漂亮啊。”
唐翳也不知道她忽然冒出这一句话到底是何意,轻声道了声谢。
沈缨回头道:“胡姑娘既然喜欢你的围脖,你便将它转赠给她罢。”
唐翳应了声“是”,擡手解下围脖捧到月娘面前。
看到那围脖,月娘却退了一步,似颇为厌恶,摆手道:“我不过随口说说玩笑罢了。”
她飞快的转了话题:“你们来得可真巧,我刚煮了一锅鸡汤,味道好极了。两位要不要尝一点?”她说完,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
沈缨淡然推却:“我们兄妹惫夜前来,已是叨扰,就不打扰胡姑娘用晚膳了。”
“什麽打扰不打扰,热乎乎的鸡呵,放在水一煮,可香可香了。”月娘见沈缨不感兴趣,转而向唐翳道,“小哥哥,我舀一碗,你来尝一尝?”
唐翳听得沈缨的说辞,心想,师父随性淡泊,不愿轻易麻烦别人,当即便也拱手婉拒。
所幸,月娘并不十分坚持,爽快的领了他们到房间里去。
这小木屋外观看起来不大,模样也平平无奇,里头却足有四五间房子,装潢也十分精致。
唐翳暗觉奇怪,不住偷看沈缨的脸色。
却见沈缨脸上始终淡淡的,不见波澜。唐翳不敢多问,便只听着月娘的安排,进了一所房间。
房间内香风扑鼻,里头放着暖炉,桌椅陈设,一切都异常精美,床铺被褥也十分厚实。
唐翳不惯骑马。连日的奔走,沈缨虽在衣食住行的花销大方得很,路却赶得颇急,几乎不曾停过。
唐翳一路颠簸,只觉得骨头都要散了,咬牙强撑到现在,此刻看到床铺,更觉得浑身酸痛难当。伸手揉着已经僵直发麻的胳膊,唐翳想,打马出行,此事若换了是杨言,多半会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吧。
想起杨言,唐翳心中又是一阵隐痛。眼下这种生活,本该是属于他的。一想到自己似是霸占了他的生活,心里就觉得十分内疚。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这敲门声不轻不重,只叩了三下,便停下来。
唐翳与沈缨相处数日,已逐渐摸索出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是她来了。叫了声“师父”疾步走去开门。
沈缨“嗯”了声,径直走入房间,在他枕头底下放下一小段捆好的红线,然後才道:“此物放在床头,可保你一夜安稳。”
唐翳本就疑心这房子有些古怪,听到沈缨的话,顿时紧张起来:“师父,可是这房子有什麽异常?”
沈缨淡淡道:“不过保险起见,防范于未然罢了。不必多想,早些睡了。”说完转身要走。
唐翳不敢追问,只得将她送出门去。
沈缨擡手拦了,又补充了句:“若是饿了,包袱里还有干粮。”说完自行走到门外,顺手把门带上了。
唐翳心中虽忐忑,对沈缨却极是信任。听了她的吩咐,便吹灭了蜡烛,只留了床头一盏,褪了上衣,小心折叠好,放在到床头上,侧身往床上躺下。
沈缨回到房中,在靠窗处挂了串风铃,也不换衣服,直接坐到床上盘腿打坐。
唐翳实在累得狠了,心下虽仍有些惴惴,但头一挨着枕头,便闭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