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缨低眉,与唐翳确认:“是这样麽?”
唐翳轻点了点头。
中年人怒道:“一派胡言!小女已经身死,你还要与人串通毁她声誉?!”
顾芫沅回头:“你找到他的时候,我又不在房中,如何串通?”
赵四藏在人群外围,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你们自己人护着自己人,敢做不敢当,算什麽本事?”
“谁?”顾芫沅作势往人群里冲了几步,“本姑娘敢做就敢当,你有本事站出来说话!”
沈缨并不擡头,暗夜中蓦地白影急闪。
衆人只觉眼前一花,沈缨手上已多了个人。
人群先是静了静,而後开始有人质问:“这是要做什麽?!”
“为什麽抓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沈缨单手钳制住赵四的肩膀,语气平和,“伤你的人之中,可有他?”
她这话是对唐翳说的。
唐翳艰难滑动了下喉结,尚未答话,尖利的惨呼自对方口中响起。
沈缨松开五指:“抱歉得很。”她重新转头,望向衆人,“谁都不能伤我徒儿,便是官府拿人,也不得私刑。”
“你……你这是包庇凶手!”
“纵恶徒行凶,你,你还修什麽道?!”
“对对对,假道学!”
“就是,就是——”
一时间群情汹涌,像是炸开了锅。
赵四抱着肩膀,涕泪齐下瘫软下去:“我的肩膀碎啦……你捏碎了我的肩膀,好狠的心……”
领头的中年人义愤填膺:“沈道长,看来你今日是定要护着这凶徒了?!”
沈缨安静的站在原地,待这些人喝骂声止,才缓缓言道:“我不赞成私刑,不代表我会混淆真相。更不代表我会包庇任何人。”
顾芫沅愣了愣。
沈缨道:“我也并不赞同令嫒死于妖邪之手。”
唐翳浑身一震,仰起头:“师父……你不信我麽?”
沈缨眸中颜色深不见底:“你的说辞疑点颇多,难以服衆。”
领头的中年人摸不着她到底何意,示意衆人暂且冷静。
沈缨淡淡言道:“妖类杀人,不需要借用利器。”
“我……”唐翳急切想要解释,“弟子进去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断气,胸前插着匕首,我并不知道……”
沈缨凝目看着他,不再言语。
唐翳浑身颤抖,望向沈缨。
两人之间短暂的对视,仿佛横亘了千百年的岁月。
唐翳熬不住这沉默:“师父……”
沈缨阖眼,再次睁开,眸中的光彻底淡了。
“唐公子,你并未说服我。”
唐翳僵住,头脑中仿佛炸开了惊雷,将他所有思绪的都被炸成了空白。
这个称呼的转变,来得猝不及防。
他张了张嘴,喉头却被一口血堵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沈缨伸掌过去,按住他的脊背助他顺气:“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唐翳一怔,还未反应过来。
沈缨已背过身去:“本门规矩不多,唯‘品行’二字不可不顾。今日之事,既解释不通,我便……”她长袖一拂,“我便无法向衆人交代。如此……我也容不下你了。”
唐翳一字一句的听着。
沈缨的最後那句话,一共七个字。
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入他心头。
身上的痛,心里的痛同时交集而来,他一瞬间竟分不清哪里在痛,颓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