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喜欢他而已
那顿信息量爆炸的午餐终于结束。
初宜晓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Luna的每一句话丶刘屿灿的每一次沉默,都在里面疯狂旋转,搅得她晕头转向,心绪纷乱如麻。
她几乎是机械地跟在Luna和刘屿灿身後走出餐厅,798冬日午後的冷风一吹,才让她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好啦,别傻站着啦!”Luna转过身,笑容灿烂依旧,仿佛刚才那顿“鸿门宴”只是最寻常的闲聊,“去我那儿再逛逛吧。”
她眨眨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初宜晓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明显的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你……你刚刚不是说,今天就只展览一上午麽?这样……方便麽?”
她心里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环境和刘屿灿那令人窒息的平静。
“有什麽不方便的!”Luna立刻接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亲昵地丶不容拒绝地一把挎住了初宜晓的胳膊,力道之大差点让初宜晓一个趔趄。
“今天是试展!内部邀请,来的都是朋友,就是让大家给我提提意见,挑挑毛病的!”她一边说,一边拖着初宜晓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刘屿灿,“你俩也正好帮我看看,走走逛逛,提点建设性的想法,我好回去优化优化,正式开展前再改改!”
她的热情像一张无形的网,初宜晓根本无力挣脱,只能被动地被“挟持”着,重新回到了那栋极具现代感的白色艺术馆。
馆内依旧明亮丶空旷,带着艺术空间特有的冷冽气息。
Luna一进门,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忘了!张策那个麻烦精又给我发邮件了,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
她松开初宜晓的胳膊,脸上换上一种极其逼真的丶焦头烂额的表情,对着她和刘屿灿飞快地说:“你俩先自己逛逛!随便看!刘屿灿,好好招待初初啊!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消失在展厅深处的一个侧门里。
偌大的展厅,瞬间只剩下初宜晓和刘屿灿两个人。
Luna的“隐身术”施展得太过突兀和刻意,空气仿佛在她消失的刹那凝固了。
刚才被强行忽略的尴尬丶午餐时Luna投下的重磅炸弹丶以及两人之间那层被硬生生戳破又未被定义的微妙薄纱,此刻都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初宜晓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声音,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她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刘屿灿,假装全神贯注地欣赏起面前的一幅画——一幅描绘维多利亚港夜景的作品。
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光影迷离,确实好看。
但初宜晓的目光是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怎麽办”丶“好尴尬”丶“该说什麽”的弹幕在疯狂刷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刘屿灿就在她身後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没有走开,也没有靠近。
她往前走一步,身後那沉稳的脚步便跟进一步;她停下脚步,身後的气息也瞬间静止。
他像一个沉默的丶存在感极强的影子,无声地笼罩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种如影随形的静默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压迫感。
初宜晓终于受不了了,她猛地转过身,几乎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看向刘屿灿:“您……要不自己逛逛呢?”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眼神也飘忽着,不敢与他直视。
刘屿灿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
他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些画的运输方案丶保险细节丶展厅的布局规划丶灯光调试,包括部分作品的最终陈列位置,我都有参与讨论并提供意见。”
他微微擡了擡下巴,目光扫过四周的画作,“它们在我这里,已经没有‘逛’的新鲜感和必要了。”
“那……”初宜晓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羽绒服宽大的袖口,指尖冰凉,一种手足无措的窘迫感让她脸颊发烫,“那也别跟着我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Luna中午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她甚至还没能完全理解消化那些信息所代表的含义。
此刻,仅仅是站在刘屿灿面前,承受着他那平静目光的注视,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心理能量。
更别提他这麽大一个人,带着无形的气场,就贴在她一步远的地方,让她连思考都无法顺畅。
刘屿灿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似乎有什麽情绪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久到初宜晓几乎要落荒而逃。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带着一种……藏不住的失落。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依旧,却似乎比刚才少了一点温度,“那你自己逛。”
他顿了顿,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展厅出口的方向,“逛完了,打我电话。”
说完,他干脆地转过身,似乎真的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初宜晓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他脸上那转瞬即逝却异常清晰的失落感,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她的心尖。
一种莫名的丶强烈的丶近乎本能的不忍心瞬间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