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宜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张漏打卡单引发的“电梯质询”。
原来他特意跑这一趟,是担心这个?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混杂着无奈和感动。
“你知道是我捅的篓子了?”她小声问。
“你上个月底,每天下班路上都要吐槽考勤有多难做……”刘屿灿陈述着一个客观事实,语气平淡,意思却很明显——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是被人甩锅了……”初宜晓小声嘟囔,像在自言自语。
要不要告诉他王璐的故意刁难?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事情告诉他,性质就变了,成了向领导告状,尤其王璐还是Luna的亲戚……她不想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那些委屈和愤懑,似乎在他出现丶在他担心她是否生气的那一刻,就已经变得不那麽重要了。
于是,她擡起头,对上他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目光,伸出手臂,声音软糯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抱抱。”
刘屿灿似乎没有执着于她未说完的低语。
他几乎是立刻伸出手臂,将这个穿着毛茸茸棉睡衣丶头发还带着湿气丶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熊一样的初宜晓,紧紧拥入怀中。
温暖的丶带着他独特雪松气息的怀抱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像是终于确认了什麽,长长地丶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下颌轻轻抵在她微湿的头顶,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来:“我还以为……电梯上我态度不好,你会生气。”
初宜晓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仰起脸看他,路灯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态度不好麽?”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下午电梯里那短暂却极具压迫感的三分钟,然後很认真地反问,“如果不是我和佩佩姐,是别的人拿着这样一张单子来堵你,你会怎麽做啊?”
刘屿灿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碰到一起,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就……还是一样的做法。”
“那不就对了!”初宜晓的语调变得轻快而坦然,带着一种透彻的理解,“在公司里,你是CFO,你要承担的责任比我大太多太多了,你面临的每一个决策,可能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和风险。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一点点流程没理顺丶或者自己工作疏忽造成的‘小事’,就拿着单子直接去堵你,让你签字解决,那你的工作量得有多大?效率得多低?所以你说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她掰着手指头,逻辑清晰地分析给他听:
“首先,不重要的事儿不要麻烦你,层级要分明。”
“其次,做错了事儿,不管是谁的错,都需要有个说法,搞清楚原因。”
“最後,流程有问题就优化流程,不能总靠特事特办丶人情签字来弥补漏洞。”
她总结陈词,语气带着点小骄傲:“要是谁嬉皮笑脸哄你签单你就签,那你也太没有原则了吧!那还算什麽CFO!”
刘屿灿静静地听着怀里这个穿着滑稽棉睡衣的女孩,用她特有的丶带着点学生气的认真和通透,条理分明地分析着他的处境,理解着他的立场,甚至肯定了他的“不近人情”。
没有抱怨,没有委屈,只有清晰的理解和全然的信任。
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温热的泉水缓缓浸润。
他看着她在路灯下亮晶晶的眼睛,那里盛满了坦荡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支持。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力道比刚才更重了几分,仿佛要将这份沉甸甸的理解和熨帖,深深地嵌入怀里。
寒风似乎都绕开了这个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