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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两不相欠（第1页）

也算是两不相欠

初宜晓那句“五千块钱怎麽要回来”的问话还悬在空气中，带着一种奇特的丶现实主义的突兀感。

刘屿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噎了一下，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意见——

初宜晓握在手里的手机就突兀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解锁的屏幕上，正停留在沈耀的微信对话框页面。

上方是冰冷的红色感叹号图标和提示文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而就在这片刺眼的红色下方，一条崭新的消息，带着一种荒谬，静静地躺在那里：晚上见一面？

初宜晓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盯着那条信息，又看看屏幕上那个名字，再擡头看向对面的刘屿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寻求指引的茫然。

“刘总……”她声音有些发紧，试探着开口，“您……您方便自己先回酒店吗？我……我可能有点事儿，得晚点回去。”她把手机屏幕微微侧向他，让他能看清那条新消息。

刘屿灿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随即落在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那条来自“沈耀”的新消息清晰可见。他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极其自然地就捕捉到了消息上方那行无法忽视的丶系统自动生成的鲜红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心疼，如同针尖，飞快地刺过刘屿灿的心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去吧。”他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锁住她有些慌乱的眼睛，“去把话说清楚。”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清晰地吐出後半句：

“把他欠你的钱，要回来。”

他身体微微後靠，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透露出难得的慌乱，粗粗扫过喧闹的餐厅四周，最後落回初宜晓脸上，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幽默感”：

“我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等你。如果需要……”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吐出两个字，“……打架的话，叫我。”

初宜晓被他这完全不合时宜的“建议”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表达支持。

虽然这玩笑实在生硬得可以，但在这种沉重压抑的时刻，竟奇异地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她心头的阴霾。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短暂丶却真实的笑容：

“您拖着这副重感冒的身体去打架？万一出了点什麽事儿，我可就是盛景的千古罪人了。到时候别说转正，估计直接被扫地出门。”她语气带着点自嘲，却也冲淡了刚才的沉重。

沈耀约的地方，是离汽锅鱼店不远的一家24小时KFC。初宜晓推开那扇熟悉的玻璃门时，只觉得一阵荒谬的讽刺。以前囊中羞涩时，这里是改善生活的“奢侈”选择，此刻却成了她讨债的“战场”。

沈耀还没到。初宜晓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面对着门口。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是先质问他为什麽拉黑？还是直接问那个女孩是谁？或者，更直白一点，开门见山要钱？

甚至，一个更恶毒的念头冒出来——问他：“今天的汽锅鱼，好吃吗？‘鱼跃龙门’，够吉利吗？”

每一种开场白都带着尖锐的棱角，每一种都让她心口发堵。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马路对面——那里，隔着一条马路和明亮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麦当劳暖黄色的M标志。刘屿灿的身影模糊地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看不清表情，只是一个沉默而稳定的存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KFC的门被推开，沈耀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她这桌，在她对面坐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点未散的馀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唯独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或歉意。

初宜晓看着他坐定，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些准备好的丶带着刺的质问，在喉咙里翻滚了几圈，最终冲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最平淡丶也最不合时宜的：

“考的好吗？”

沈耀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平和：“嗯，还不错。”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KFC里暖气的嗡嗡声和远处顾客的交谈声，衬得他们这桌的寂静更加突兀。

最终还是沈耀先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锐利地看向初宜晓，开口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先发制人的质问：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初宜晓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她没想到，他第一句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审问！

“是我领导。”她压下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带我出差做项目。”

沈耀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充满了不信任：“你实习了？”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做什麽。

初宜晓抿了抿嘴，心里一片冰凉：“嗯。本来……想跟你说的。”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涩意，“但是你太忙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後来……”她想说“後来你就把我拉黑了”，但话到嘴边，又被一股强烈的自尊堵了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沈耀看起来对她实习的事情毫无兴趣，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把话题拉了回去，语气带着一种令初宜晓极其不舒服的探究和暗示：

“举止那麽亲密，只是领导吗？”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仿佛在寻找什麽蛛丝马迹，“他给你夹菜，递纸巾……可不像普通上下级。”

饶是初宜晓再不敏感，也瞬间听懂了这句话里赤裸裸的丶带着恶意的揣测！一股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头顶！她猛地擡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沈耀，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冷硬：

“沈耀，”她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是在当着我的面，造我的黄谣吗？”

沈耀似乎没料到她反应如此直接激烈，眼神闪烁了一下，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他耸了耸肩膀，身体往後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丶甚至带着点轻佻的姿态：

“那倒不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麽温度的假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他的目光扫过初宜晓愤怒的脸，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丶自以为是的“豁达”：

“总之，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