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论嫁的节奏
年三十的太阳刚爬上窗棂,初宜晓就被爸爸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初初!起来贴对子了!再晚浆糊该冻上了!”
她裹着厚厚的棉睡衣,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棉拖鞋冲到堂屋。
冰冷的空气激得她一哆嗦,瞬间清醒了大半。
竈台上熬好的米浆糊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红艳艳的对联和福字摊在擦得锃亮的八仙桌上,透着年节特有的喜气。
初宜晓小时候总想不通,明明昨天刚把屋里屋外拾掇得窗明几净,为什麽年三十这天非得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扫除”?
犄角旮旯里那点看不见的灰,难道真会有神仙打小报告不成?
可如今看着爸爸花白的鬓角和微微佝偻的背,那点不解早就化成了无声的理解和行动。
她接过爸爸递来的刷子,熟练地在门框上刷着温热的米浆,踮起脚把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端端正正地贴好。
不理解归不理解,为爸爸分忧,让这个家过个顺遂的好年,就是最大的道理。
贴完对联,又去给“新住户”添粮换水。
竈房角落纸箱里的橘猫妈妈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擡起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几只小猫崽子挤在它暖和的肚皮下睡得香甜。
初宜晓轻手轻脚地把新鲜的清水和特意加了两勺鱼汤拌的饭放在旁边,猫妈妈这才慢悠悠踱过来,矜持地享用起来。
一通忙活下来,身上倒是热乎了。
按照老规矩,晚上要守岁,下午就得补觉蓄精神。
初宜晓被爸爸赶回热炕上,裹着厚棉被,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零星爆竹声,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日头已经西斜。
厨房里传来熟悉的丶令人心安的锅铲碰撞声和油炸食物的滋啦声,浓郁的香气霸道地钻过门缝,勾得人馋虫大动。
初宜晓拥着被子坐起来,听着爸爸在厨房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里一片暖洋洋的踏实。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去厨房添乱——自己的厨艺水平仅限于煮泡面不糊锅和煎鸡蛋不粘锅,不捣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她乖乖盘腿坐在炕上,打开了那台老旧的彩电。
屏幕上正播着喜气洋洋的歌舞节目,主持人穿着夸张的红礼服,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
小时候看得津津有味的节目,如今只觉得有些吵闹和无聊。
遥控器在手里无意识地按着,换了一圈台,依旧是红彤彤一片。
百无聊赖间,她目光扫过炕边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那本被特意塞进行李的《把握变革》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想到刘屿灿布置的“读书心得”任务,再想到上次《麦肯锡方法》那几篇被批得“狗血淋头”丶体无完肤的心得……初宜晓撇撇嘴,心里那股熟悉的丶混合着不服气和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又冒了上来。
行吧,反正怎麽样他都觉得我笨,理解不了他那些高深莫测的玩意儿。
初宜晓赌气似的抽出那本厚厚的书,硬邦邦的封皮硌着手心。
她翻开扉页,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术语和专业图表,深吸一口气。
那就不如更笨一点,更离谱一点,迎难直上!
这次非得给他创造出更多槽点,让他批得“尽兴”,最好气得他头顶冒烟才解气!
抱着这种“气死金汤匙”的诡异决心,她开始硬着头皮啃那些艰涩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