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足够了解你
车厢里暖气开得足,混合着皮革和雪松的淡香,再加上绿皮车上一夜硬卧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初宜晓几乎是在路虎驶出北京站不久,就歪着头陷入了昏沉沉的浅眠。
意识浮浮沉沉,像沉在温暖的海水里。
似乎有平稳的刹车,似乎有轻微的开关车门声,但都遥远得不真切。
直到一股凉意轻轻拂过脸颊,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窗外熟悉的灰白色宿舍楼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车……停在了她学校门口?
而且看起来停了有一阵子了,因为——
她的目光越过驾驶座空着的椅背,投向宽敞的後排。
刘屿灿不知何时转移到了那里,他那台标志性的银色轻薄本正稳稳架在膝上,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偶尔滑动,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键盘细微的敲击和他沉稳的呼吸声。
初宜晓下意识地擡手抹了一下嘴角——还好,干的。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睡着了。”
“嗯。”刘屿灿的目光甚至没从屏幕上移开,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正好有点事情着急处理,就没叫你。”
初宜晓哦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子,没再出声打扰。
她侧过身,干脆把头轻轻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安静地看着後座那个沉浸在工作中的身影。
他微蹙的眉心,紧抿的薄唇,偶尔因思考而停顿的手指,在窗外透进来的丶冬日清晨略显冷清的光线下,构成一幅沉静而高效的画面。
她那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开始发散:这场景……有点像是电影里精英男主在争分夺秒处理跨国并购案?
“初宜晓。”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漫游。
“嗯?”她下意识应道,擡眼正撞上刘屿灿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似乎……有丝她看不懂的探究?
“你这样,”他指了指她靠在椅背上丶毫不掩饰的“观赏”姿态,“很影响我工作。”
初宜晓瞬间坐直了身体,像被老师抓包开小差的学生,下意识举起双手做了个“坦白从宽”的手势:“我什麽都没做啊!也没说话打扰你!真的!”
她一脸无辜,眼神里写满了“我冤啊”。
刘屿灿看着她这副样子,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接她的话茬,反而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怎麽没给我注册进校权限?”
“啊?”初宜晓被问得一愣,随即眼神开始乱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羽绒服的拉链头,声音也含糊起来,“那个……注册挺麻烦的,要上传证件还要审批……再说……你又不总来学校……”
理由找得磕磕巴巴,明显底气不足。
刘屿灿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但最终没有深究。
他合上电脑,利落地收进公文包,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再等我一会儿,处理完最後一点。一会儿陪你先把东西送回宿舍。”
“不用不用!”初宜晓立刻摆手,指了指後座那几个大包小包,“我自己能行!宿舍楼就在前面,几步路!”
刘屿灿已经重新打开电脑,闻言,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下,侧过头看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丶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是说,”他刻意顿了顿,像是在提醒某个重要的约定,“要请我吃饭?”
初宜晓:“……”
得,债主上门了。
初七的校园空旷得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主干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寒风卷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
食堂果然只开了零星几个窗口,透着一股年节未散的冷清。
于是初宜晓带着刘屿灿熟门熟路地拐进学校後门那条略显拥挤的小吃街,推开了一家挂着红灯笼丶门脸不算大丶但烟火气十足的东北菜馆玻璃门。
一股浓郁的丶带着酱香和肉香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地锅炖!绝对正宗!”
店内装修简单甚至有些陈旧,几张铺着红色塑料桌布的方桌,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菜谱海报,但生意居然还不错,几桌都是返校的学生,喧闹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初宜晓一边引着刘屿灿在靠墙的位置坐下,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那个……这家味道真的很东北,就是……环境可能没那麽高大上,你别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