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专门设的闹钟,学校宿舍的门禁还卡在十一点,最晚这个时间必须收拾东西走了。
“糟了!”她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保存文档,关闭电脑。
桌面一片狼藉,散落的笔记丶空咖啡杯丶还有没吃完的半包饼干。
顾不上了!她飞快地把必需品扫进帆布包,抓起羽绒服和围巾,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
冲出温暖的大楼,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雪下得比刚才大了些,细密的雪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她习惯性地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埋头就往地铁站方向疾走。
几年了,她还是没养成下雪天带伞的习惯,总觉得这点雪,忍忍就过去了。
刚走出几步,一束强烈的汽车灯光突然从侧後方打过来,晃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擡手挡了一下。
她疑惑地回头,逆着光,只看到一个高大车身的轮廓。
但那个轮廓……太熟悉了。
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带着点不确定的雀跃。
她停下脚步,眯着眼仔细辨认。
灯光调暗了一些,熟悉的路虎揽胜静静地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刘屿灿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轮廓更加分明的侧脸。
真的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丶混合着惊讶和微小惊喜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驱散了赶路的匆忙和寒冷。
初宜晓几乎是本能地,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小跑着冲了过去,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温暖的车厢。
“你怎麽在这儿?”她一边拍掉头发和肩上的雪花,一边喘着气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刘屿灿没立刻回答,只是递过来几张干净的纸巾,示意她擦擦。“接你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什麽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初宜晓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羽绒服上沾湿的雪粒,还有额发间融化的雪水。
暖气烘得她脸颊微微发烫,刚才跑出来的那点热气似乎更盛了。
她低着头,一边擦一边用漫不经心,实则带着点试探和自贬的语气说:“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也不加班,不用专程等我……你时间那麽宝贵,浪费在我身上多可惜。”
话音刚落,刘屿灿已经探身过来,很自然地抽走了她手里那几张被雪水浸得半湿丶皱巴巴的纸巾,丢进车载垃圾桶。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他啓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轰鸣。
“不浪费。”他看着前方被雨刷扫开雪花的挡风玻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在哪里都能工作。”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初宜晓心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是在说……等她的这段时间,他也在工作?所以不算浪费时间?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安和自贬,奇异地被熨帖了一下。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厢内温暖而安静,只有暖气出风的细微声响。
也许是连续加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也许是“在哪里都能工作”这句话给了她某种安全感,初宜晓的话匣子不知不觉打开了。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这几天跟考勤数据“搏斗”的经历:
“你是不知道那个SOP有多可怕,一窍不通!佩佩姐都看懵了……”
“我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条条人工核对,眼睛都快瞎了……”
“不过还好,我感觉快弄完了!月底前肯定能搞定!就是不知道璐姐回来会不会挑刺……”
……
她语调轻快,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抱怨和小小的成就感,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丶可以放松梳理羽毛的小鸟。
刘屿灿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红灯时侧头看她一眼,眼神沉静,没有打断。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絮语氛围。
是刘屿灿的手机。
初宜晓下意识地收住了话头。
她看到刘屿灿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蓝牙耳机——这是他接工作电话的标准动作。
然而,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点了几下,似乎没找到,随即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刚才等待时,手机直接连了车载音响?
就在初宜晓以为他会先断开音响再接电话时,刘屿灿却似乎放弃了寻找耳机,手指在方向盘上的接听键轻轻一按——
“喂?”
一个清晰丶温柔丶带着点熟稔意味的女声,瞬间通过车内高品质的音响,毫无阻碍地丶无比清晰地充斥了整个车厢空间:
“你怎麽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