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赫然是——金汤匙。
她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隔壁?几步路的距离?为什麽要打电话?
满腹的疑惑和刚才关于睡衣的复杂心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紧。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声音闷闷地堵在喉咙里:“……喂?”
电话那头,刘屿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什麽特别的情绪,平稳得如同他处理公事时的语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精准地砸在了她此刻混乱的心湖上:
“睡衣是新的。”
初宜晓呼吸一滞。他怎麽知道……她在想这个?!
一股被看穿的羞恼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发烫。
她只能更紧地捏着手机,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哦。”
短暂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有微弱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然後,刘屿灿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像在解释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上次之後……让祝特助准备的。”
上次之後……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初宜晓刻意尘封的记忆闸门——那个醉酒後的混乱夜晚,她穿着不合身的绒裤和毛衣,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一样,蜷缩在他家客厅昂贵的地毯上睡着……最後却是在客卧的床上醒来。
所以……是因为那个狼狈的夜晚?
他让祝特助……特意去准备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丶混杂着尴尬丶窘迫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初宜晓。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我上次是怎麽从地毯跑到床上的?
是你……抱的吗?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死死按了回去。
鸵鸟的本能再次发作,答案呼之欲出,她却宁可把头埋进沙子里。
问出来……只会让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她紧咬着下唇,对着电话,一声不吭。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她长久的沉默让刘屿灿以为她还在介意什麽,或许他也觉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就好。
几秒钟後,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几近叹息的无奈:
“早点休息吧。”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就在她以为通话即将结束,手指下意识要移向挂断键的前一秒,一个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刘屿灿。”她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也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嗯?”他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
飘窗的窗帘是厚重的绒布,初宜晓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垂落的一角布料,指尖冰凉。
她想说什麽?
问他睡衣是不是很贵?
问他是不是经常收留人?
问他……明天到底想干什麽?
无数个问题在舌尖翻滚,最终却都化为一片茫然的空白。
“没事儿。”她最终闷闷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一种奇异的丶矛盾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腔——像悬在半空找不到落脚点的心慌意乱,又像……踩在坚实土地上的莫名踏实。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感觉从何而来。
电话那头,刘屿灿似乎顿了一下,最终没再追问,只留下一句:“嗯。”然後,通话被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