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睡地毯
一踏进云栖苑那宽敞明亮丶空气清新的玄关,初宜晓就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从污浊的泥潭里爬了出来。
她立刻化身热情的小主人,忙前忙後地帮李礼安置行李,带她熟悉环境——厨房在哪里,洗手间怎麽用,冰箱里的饮料随便拿,次卧的床品是新换的……
那熟稔自在的模样,仿佛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
李礼看着她忙活,忍不住揶揄道:“我说初初,你这架势,与其这样,不如索性就住刘总这儿得了?”
初宜晓动作一顿,随即摇摇头,语气带着点义气:“那不行!我肯定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她拉着李礼的手走进宽敞舒适的次卧:“咱们俩今天就住这儿!”
李礼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不跟刘总住?”
“不啊,”初宜晓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无辜,“我每次来都是住次卧的。”
这话倒也没错,虽然某人总会半夜抱着枕头摸过来挤占一半空间。
李礼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她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客厅方向喊:“刘总!你介不介意让初初去你房间睡一宿啊?我习惯一个人睡,真不想跟她挤一张床!”
“这麽大个床,一点也不挤!”初宜晓立刻从次卧探出头来反驳。
楼下传来刘屿灿平静无波的声音:“我介意。”
最终,在李礼“嫌弃”的眼神和坚定的推搡下,初宜晓还是被无情地“撵”出了次卧。
她抱着一个枕头,委屈巴巴地挪到主卧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後推门进去。
刘屿灿正靠在宽大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床头灯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初宜晓站在门口,有点尴尬地看着他,声音小小的:“那个……你介意……收留我一晚麽?”
刘屿灿头都没擡,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声音淡淡的:“客厅地毯可以睡。”
“可是……”初宜晓抱着枕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李礼没给我被子……”
“你可以开空调。”刘屿灿终于擡起了头,摘下眼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初宜晓被他噎了一下,小声嘟囔,“地毯上其实……不那麽舒服……而且,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只小蜗牛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到床边,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了刘屿灿枕头的旁边。
刘屿灿合上书,双手抱臂,挑眉看着她:“那你就自己解决地毯不舒服的问题。明天早上再来跟我对答案,看看我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初宜晓哭笑不得,明白他还在为之前“对答案”理论耿耿于怀。
她索性心一横,脱掉拖鞋,“噌”地一下蹦上床,凑到刘屿灿身边,麻利地把他的胳膊掰过来,枕在自己脑袋下面,然後迅速闭上眼睛,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现在就知道有比睡地毯更好的方法!我正在解决呢!”
“初宜晓。”刘屿灿无奈地叫了她一声,看着她耍赖的样子,最终还是没绷住。
他关掉床头灯,躺了下来,顺势将她搂进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声音带着点认命的宠溺:“住一宿三百,明天给我转账。”
初宜晓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不甘示弱:“那你抱我一下五百,明天给我转账。”
“那你枕我胳膊睡一宿八百,明天给我转账。”刘屿灿手臂收紧了些。
“不枕了!太贵了!”初宜晓作势要擡起头挪开。
刘屿灿立刻按住她的脑袋:“晚了。概不退换。”
初宜晓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乖乖枕着。
黑暗中,两人安静地依偎着。
过了一会儿,刘屿灿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少有的丶带着回忆的平静:
“之前跟你说过,我父母都不怎麽管我吧。”
“嗯嗯。”初宜晓在他怀里点头,黑暗中眼睛亮亮的,像只乖巧的小动物。
“他们……有什麽事情,从来都不会提前跟我说。搬家丶换学校丶甚至是一些重大的决定……”刘屿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我总是最後一个知道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商量,只告诉我一个结果。”
初宜晓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他为什麽那麽生气,为什麽眼神里会有那麽深的失望。
因为自己对待他的方式,和他父母对待他的方式,何其相似——没有商量,没有求助,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後,轻描淡写地“通知”他一声。
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疼涌了上来。
她往他怀里更深处钻了钻,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带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哦……”这句道歉,不仅仅是为今晚,更是为她之前那种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和独自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