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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难民的毕业季（第2页）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抽出纸巾递给张娅，语气温和而平静：“是哈佛大学罗伯特·凯根教授的理论麽？”

张娅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泪珠的脸茫然地转向刘屿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屿灿微微颔首，像是在确认什麽，然後不急不缓地开口：“访谈技巧这个事情，肯定是需要大量练习才能形成质变的。关键是要尝试在访谈过程中，真正做一个‘听衆’，保持纯粹的好奇心，而不是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急着‘分析’或‘评价’对方。至于分析对方处于哪个阶段……”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精准的语言，“如果我理解的没错，这个理论强调的是个体在不同关系情境中的意识结构。人本身是复杂的，很可能在对待上级丶平级丶下属，甚至家人朋友时，会呈现出不同的意识阶段。这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固定结果。”

食堂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消失了。

张娅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却瞪得溜圆，茫然凝固了几秒後，骤然迸发出一种“拨云见日”的光芒！她猛地抓住旁边初宜晓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初初！初初！你男朋友！能不能借我用用？！”

初宜晓：“……”

于是，原本的“自习二人组”正式升级为“三人行”。

刘屿灿的周末“流放”生活，除了处理紧急工作邮件和电话会议，又多了一项艰巨任务：深入研究罗伯特·凯根的领导意识进化理论。

他甚至在张娅不在的时候，会翻看她打印出来的晦涩文献，皱着眉头理解那些复杂的术语和模型。

图书馆安静的角落里，常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初宜晓埋首于自己的论文堆里，眉头紧锁；旁边，张娅则拿着笔记本，压低声音急切地向刘屿灿请教着访谈策略和阶段分析要点。

刘屿灿的声音压得更低，条理清晰地解释着，偶尔在纸上画几个示意图。

初宜晓偶尔从论文的泥沼里擡起头，看到他们专注讨论的侧影，心里会滑过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

那感觉，像是自己被一道无形的理论高墙隔在了外面，而墙内，是她的男朋友和她的闺蜜在默契地交流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我感觉自己上学的时候都没这麽累过。”有一次，趁着张娅去洗手间，刘屿灿揉了揉眉心，凑到初宜晓耳边，低声抱怨，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和显而易见的疲惫。

初宜晓看着他眼底同样明显的倦色，心里那点微妙的异样感被心疼压了下去。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放在桌上的手：“辛苦你了，刘老师。”

距离答辩只剩最後一周。

初宜晓的精神压力达到了顶峰。连续几晚的失眠，让她眼前发花，胃里也一阵阵发紧。

文献上的字像蚂蚁一样乱爬，答辩稿怎麽改都觉得漏洞百出。

焦虑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又是一个周末结束。

傍晚，初宜晓送刘屿灿去停车场。夕阳的馀晖给校园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本该是温馨浪漫的告别时刻。

初宜晓沉默地走着，脚步有些虚浮。

走到停车场入口，刘屿灿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叮嘱她好好吃饭丶早点休息。

话还没出口，身旁的女孩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丶撕心裂肺的呜咽猛地爆发出来！

初宜晓像是终于被最後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不管不顾地蹲了下去，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

哭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入口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