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抱住了离得最近的莫梓言,用力搂了搂,松开又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馀晖:“谢谢你们!谢谢!我就说崔明捷什麽时候还学会制造惊喜了,原来有你们在背後指点。”
“我们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他的想法,”馀晖笑着回抱住她,指了指挂在方森屿肩头的包,“我带相机了,等你的团体照拍完,再给你拍几张唯美的雨景照。”
“你怎麽这麽贴心啊!”艾薇高兴地在原地乱蹦,兴奋之下,踮起脚尖,嘟起嘴就要去亲馀晖的脸颊。
馀晖被她的“袭击”吓得笑着惊叫,一边用手挡着,一边装作万分嫌弃的样子拼命向後躲闪:“哎呀哎呀,你的妆要花啦!全是雨水!梓言快来拉住这个疯丫头!”
崔明捷怀抱着那束被短暂“退货”的鲜花走过来,加入这乱作一团的场面。
雨丝依旧温柔地洒落,打湿了年轻人的发梢和衣衫,却浇不灭洋溢的青春热情和真挚的欢笑……
忙活完艾薇这场毕业惊喜,两点半乐队就没有後顾之忧地开啓了他们的巡演。随队的晓丹会在他们表演之时,帮忙拍一些演出现场的视频,稍微剪辑一下,发布在乐队的账号上。
给两点半乐队的更新视频点赞和评论,是馀晖在工作之馀的一大乐趣。不知不觉间,她各大社交平台上的推送内容,已经变成了各种摇滚乐队的信息。
她在这个圈子里越潜越深,慢慢理解了乐队的运营逻辑。
大衆习惯于明星歌手发新歌丶上节目丶举办大规模巡演的商业模式,可能会误以为乐队出来巡演也是为了“圈钱”。但其实很多乐队都是抱着“只要不亏钱,这趟就赚了”的心态在路上奔波。
两点半乐队也是,为了控制成本,他们这次的巡演场次主要集中在周五和周六,演完就回,非必要不在当地多作停留。
也因为这样,馀晖的大多数时间,下了班回到自己家,就能看到方森屿窝在沙发里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偶尔,他没有演出,也不在家的情况,就是和朋友出去喝酒了。若是喝得太晚,为了避免馀晖的一顿念叨,他就会回自己的住处,从来不让馀晖等门。
有天晚上,馀晖正要入睡,听见门口响起一阵叮呤当啷的钥匙声,然後很久没有别的动静。她担心是方森屿喝多了倒在门口,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出去。
她“啪”的一声拍开客厅的灯。
方森屿被灯光刺得眯了下眼,擡起头,略带歉意地说:“吵醒你了?“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不省人事,只是弓着脊背,安静地坐在沙发边缘。
这神情一看就很不对劲。
馀晖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没有,我还没睡着。怎麽了?”
方森屿缓缓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闷闷地说:“碎星解散了。”
这个名字有些遥远,馀晖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想起来之前和斯淇一起去看过他们和两点半乐队的拼盘演出。
印象里,是一支很有灵气丶很擅长营造氛围感的乐队。
馀晖伸手揉了揉方森屿的头发:“你和他们乐队玩得很好吗?”
方森屿:“挺熟的,他们人也都很好,以前没人愿意带我们演拼盘的时候,他们拉了我们一把,带我们一起演。”
馀晖:“那他们为什麽解散?”
方森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年龄到了,玩这个赚不到钱养家糊口,就走不下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现实,馀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才好,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他的发梢。
沉寂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一会儿,方森屿突然开口:“碎星的主唱以前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活着不做音乐和死了没什麽区别。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是,现实的各种因素,没法支撑我们长久地丶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梦想很轻,现实却很重。
他沉默了几秒钟,用很轻的声音对馀晖说:“我到三十岁就会死掉,到那时,你能不能接住我,和我一起度过这无聊又漫长的馀生?”
馀晖伸手,捧起他低垂的脸颊,让他的视线与自己交汇,顽皮但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能啊,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跳广场舞。”
方森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肩膀微微抖动,眼底的阴郁散去了不少。馀晖看见他的笑容,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她想,未来有什麽可怕的呢?不管是要劈山还是要淌水,她也要拉着他,大大方方地过去刻下一个“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