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沁蕊齿间哼笑着,“除夕之夜,你都往这儿跑,还真是不顾礼数了。”
再怎麽说,沈妍儿也是不在乎的,她俯视着颜沁蕊,床上交颈喜鸳的锦衾最是刺眼,“王爷娶谁我都可以忍受,唯独你不行。”
“我就知道,你最容不得我。”
“只要王爷不会爱上,即便娶全天下的女人我都可以忍耐,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待你总是不同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留你。”
沈妍儿说的如此决然,颜沁蕊知道这并不是假话,她是右仆射千金,什麽都做得出来,“那你是要杀了我麽?”
“杀你没想过,只想让你离开王爷而已。”
颜沁蕊垂首,轻轻的解下腰间的玉佩,揣入怀中,“不劳你费心了,我这就要走了。”她起身,理好锦衾,那对锦鸳绣得真好,她不由的上手又摸了摸。
“走?你要去哪儿?”沈妍儿蹙眉,她想不明白。
“去我该去的地方,这里……始终不适合。”
颜沁蕊向屋外走去,见桌上沈妍儿脱下的斗篷,顺手抓起,“这个,借用。”系紧丝带,笼上斗篷上的帽子,在漆黑的月夜中,任谁都分不清的。
沈妍儿站在门边,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还是无法轻松,沈妍儿忽然发现门边的冬去,不由的心上一紧,“你……你都看到什麽了?”
“奴婢什麽都没有看到。”
沈妍儿紧绷的心弦松了松,“倒是有眼色,等我进了府,会重用你的。”
冬去的眼底浮上一丝戏谑,欠身作揖,“奴婢谢过小姐。”
沈妍儿环顾着四周,这院子真是不错,若是没了新娘就可惜了,“今晚,我不走了。”
“那奴婢伺候您歇着吧。”
颜沁蕊垂首走的飞快,她紧紧的捏着斗篷,内心不住的翻涌。
“沈小姐不等王爷回来了?”
她一怔,那是王嬷嬷的声音,却加快了步子一脚跨出了南王府,王嬷嬷看着那背身,有些诧异,这大过年的,千金小姐怎的又不高兴了……
一路小跑,便看到角落里那顶华丽的马车,执车的是张公公,她脱了帽,张公公一脸堆笑的扶她上了车,还未坐稳,马车便扬长而去。
街上四起的爆竹声,噼噼啪啪的响彻耳际,她喉中哽咽,却是哭不出来。掀起帘帐,南王府门前的纱灯轻轻的摇摆着,门上贴了崭新的对子,渐渐的离她愈来愈远……
车外鞭声阵阵,终是看见了那宫门,轰隆一声巨响,门开了,从里涌出衆多车辇,那是与圣上同庆新年的亲王重臣以及家眷。
每一辆车上都载着大梁国地位显赫,身份尊贵的人,那顶卷起竹帘的车辇驶过身侧,她十指紧紧的嵌在窗沿上,辇上的男子唇边勾勒着微笑,那笑是舒心惬意的,那笑亦是印在她的心头,车子愈错愈远,银紫的身影隐匿在黑夜之中,再也找寻不到了。
身侧变得清冷些了,张公公才驾着马车进了宫。神武门紧紧的闭合,连同她的心也紧闭了。
宫内是静静伫立着的内侍,手中提着的宫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耳边是不住的沙沙声,那是宫人在清扫爆竹鞭炮的碎屑,碎屑摊在地上,像极了殷红的血迹,铺在路面上,宛若一条血河,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不知为何,她不由的恐慌。
“吴小姐,下车吧。”
张公公撩起帘帐扶她下车,她还披着沈妍儿的斗篷,大门四敞,能瞧见东宫主殿的上千级汉白玉石阶。
没想到,这麽快,她便又一次,站在了这巍峨的宫殿前。
“殿下在华庆殿等着小姐呢。”
星芒熠熠,没有半帆残月,皓白的千级长阶却映着浅浅的光泽,拾级而上,每走一步,心下便清冷一分,风愈加的大了,鼓起广袖,飘舞着衣裙,略微曳地的裙尾扫过石阶,留下隐隐的清影。
华庆殿的殿门如数敞开,鹅黄的火烛照在门外,宛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