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已派了信使前往京都,相信不日王爷健在的消息便会传开,不过清平王怕是到了四邑才会知晓。”
赵羽成弯着唇角,他十分期待京都的反应,一道密旨便想要除掉他,可惜天意弄人。
夜深了,赵羽成拥着颜沁蕊躺在床上,他什麽都没有做,不过紧紧的搂着她,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出一丝的温暖,也只有如此他才不会在丑时惊觉。
斑驳的树影上了绫窗,颜沁蕊却是睡不着,手心冒着冷汗,赵羽成的大手覆在其上,也还是那般的凉……
王府里异常的宁静,赵羽成时常一个人呆在怀故阁,或是沉思,或是凝神枯坐,颜沁蕊多时站在阁下,仰望着窗前银紫的身影,王嬷嬷上了年岁,阿丝又是那般恍惚,虽然操劳,可她能为赵羽成分担的便只有这些,想着赵羽成要娶她的话,更是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午间有了片刻闲暇,她倚上水榭栏杆,看着一湖的锦鲤欢游。只摘了一朵杜鹃,在湖中洒下细碎的花瓣,引逗着锦鲤寻食。
“蕊姐姐,这月的奉银好像不大对。”
她寻声望去,是环儿,依旧那般光彩照人,颜沁蕊起身却是没什麽精神,语下有些慵懒,“容奴婢回去查看再向环主子复命吧,。”
环儿轻挑蛾眉,齿间哼笑着,“蕊姐姐白日里要照应府上,晚上还要顾着上王爷的床,当然忙乱的很。”
颜沁蕊一怔,自从那日王爷赐浴,府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这样的闲言闲语自然会传到耳朵里,却只有环儿沉不住气,她轻浅的笑着,“奴婢要去忙了。”
她转身向长廊的深处而去,风吹起腰间的缨络,牵绊纠缠叮叮作响,环儿听那声音甚是熟稔,心下一惊,忙追了上去。
环儿揪扯着她的衣袖,挡在颜沁蕊的面前,腰间的玉佩通透亮泽,淡紫的缨穗微微摇曳,环儿睁着双眸,难以置信的向後退着,口中轻喃,“你……你那是从何而来的玉佩。”
“是王爷的。”
环儿看着颜沁蕊离去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息,那可是日月同辉,陌都宫中难得一见的宝物,王爷……竟然会给了一个奴籍出身的女人……
颜沁蕊刚转过假山处,便见匆匆而过的银铠军将领,想必是找到李大人了吧。她没有多想,便跟了过去。站在堂外等着消息,远远的,只瞥见赵羽成紧锁的眉中。
“王爷,怎麽办。”将领凝眉询问,言语间万般沉重。
赵羽成心头犹如插了一把弯刀,疼痛却又无可奈何,银铠军在青华山上找到了被五马分尸的李钟,在林间数日,残败的尸身早已溃烂,有部分被野兽吞噬,银铠军把剩馀的尸身运回了四邑城,如今停在城外的坟岗,等待赵羽成的命令。
他起身,脚下犹如千斤,沉重不堪,“本王要去看看。”
夕阳而下,野草盖过坟堆,风吹草动,摵摵而鸣,那一辆平板车孤零零的停在山头上,赵羽成逆光而上立于车前,他沉默许久,终是拈起白布的一角,惨烈之像令人触目,撕裂的痛楚席卷全身。
我们三人在此起誓,同衣同铠永不分离,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幼时在临渊宫的月台上,只燃了一顶香炉,三人便起了誓,经年之久恍若昨夕。
手下跟随自己多年的虎将竟是这样死的,他恨自己,恨自己被谎言迷了心智,恨自己一味的独立专行,终是搭上了如此多人的性命。
颜沁蕊站在山脚下,看着赵羽成跪倒在木车前,她欹在树旁,全身虚软无力,泪水肆意的流下。
死了……一起去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逃脱,她和王爷怀着希望赶回,便是要为李钟和阿丝操办大婚,可如今竟是天人永隔,眼前满是他们比肩前行的情景,竟是春时碧波鸳戏鸯,秋来孑然忆涟漪……
天色渐渐昏暗,赵羽成长跪不起,副将试着询问,“王爷,李大人的尸身……”
他喉中哽咽,盖好白布,许久才说道,“烧了吧。”
板车下笼上木柴,天色终是暗了下来,银铠军五步一岗延伸到山脚下,火把燃烧成一条蜿蜒至深的长龙,他坐在车下,满罐的烈酒倾饮麻痹了痛苦,他拍着车身哼笑着,“还未大展拳脚……你便先走了。”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把清酒洒在木柴之上。
黑暗中,隐隐可闻杂乱急促的马蹄。他心下一凌,见人从马上滚落,他来不及多想,对着身後的副官命令,“点火!”
火苗瞬间引燃,轰轰作响,冒着滚滚青烟,他决然的向山下而去。
颜沁蕊扶起滚落在地的阿丝,阿丝口中不住的念着,“钟哥……我要去见钟哥。”
“阿丝姐……”颜沁蕊不住的哽咽,眼泪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