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他突然开口,指了指窗户外面那棵树,“你宿舍外的那棵树冬天也总是绿的。”
江与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一眼视线又停在他的手上。秦知行食指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的手是唯一没觉得变化特别大的地方,十指纤长,骨节分明。
小时候总觉得他手很大,每次牵着他的时候,总能完全把他的手包住,现在两人的手长得也差不多大了。
“别站太久了,休息一会儿。”江与夏没直接回答他的话。
秦知行站了会又坐到了椅子上,感叹了声,“绿色看得人真舒服。”
到了晚上,便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所有生机被一股气全部抽干般。
最后那一刻,秦知行眼前变得模糊,他对江与夏说了这辈子唯一一次真心的“对不起”。
江与夏眼眶微红,他问他,“为什么我逃回国后,你还不愿意把那些事告诉我。”
明明他那时候那么痛苦。
秦知行沉默了会,淡淡地笑了笑,“人有时候尽管是在自己也很难面对自己卑劣的那一面。”
“那时我不想你恨我。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会选择放手的。”
“真抱歉,让你认识了这么一个秦知行。”
没人教过秦知行如何爱人,他认为的爱只是占有,所有他做错了很多事。
最后他笑了下,他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唇还在一张一合。
江与夏努力辨认着他说的话,才发现他问的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呢?”
“我真羡慕他。”
江与夏眼眶发热,耳边的呼吸声慢慢停止,这么多年的纠缠结束,他与他之间的羁绊在这一刻断裂。
江与夏咬紧牙还是哭出了声,“啊……”
“叮咚”手机响起,两条短信在眼前变得模糊,一条是秦知行银行卡定时转账消息,一条是律师给他发的遗产转赠。
回忆不断上涌,最后停留在秦知行带他坐在湖边,清俊的少年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语气中带着些许憧憬和他说要努力替自己的名字添砖加瓦。
秦知行的葬礼比较简单,来祭拜的只有医院的同事,其他的朋友他都没通知,亲人原本就没有。
下葬那天,天色不算太好,飘着一层毛毛细雨。一身黑衣的江与夏站在他墓前,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秦知行笑容淡淡眉眼温和。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垂眸看了眼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巨大的虚幻感和真实感互相拉扯着。
周泊野撑着伞,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慢慢收紧,揣到自己大衣口袋里,“走吧,阿姨今天特意煮了点有味道的菜,给你换换口味。”
江与夏手反握回去,他点点头,“好。”
牛毛般的细雨落在紧绷的伞面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静悄悄的。皮鞋踩在被水淋湿的大理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两人的影子被暗光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陵园门口时,江与夏脚步停下,转头看了一眼。
周泊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