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漪
梁远欲言又止,但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被看得牢,只能让池念去试试深浅了。
他擡眼瞥了瞥窗外暗沉的天色,伸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对池念道:
“我先去结账,咱们错开走。”他擡手轻拍了拍池念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几分叮嘱:
“你再坐会儿,等会儿走,路上当心。”
“嗯,梁叔,你先走吧。”池念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刚定下来的平静。
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暮色,像是把什麽事悄悄压在了心底。
梁叔愣了愣,看她神色笃定,便不再多问,只应了声“好”。
说罢,他拎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起身时特意理了理衣襟,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出包厢。
转身带上门时,还特意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这屋里的安静。
池念在包厢里静坐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牛皮纸袋粗糙的边缘,指腹被磨得有些发烫。
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滞闷一并吸进去。
随後她抓起那碗彻底凉透的醒酒茶,一仰脖,将带着土腥味的液体狠狠灌进了喉咙。
她将材料仔细叠好塞进包里,顺手拉了拉帽檐遮住半张脸往外走。
池念平日里极少沾酒,最多不过浅尝辄止。
今儿个为了谢衆人相助,一时意气,仰头便是满满一杯下肚。
方才坐着时,心里那股对池禹柏的怒意正盛,酒劲竟没显出来。
此刻起身要走,越走,眩晕感便越像潮水般涌上来,脚下渐渐虚浮得像踩着棉花。
她扶着墙慢慢挪,帽檐压得低,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皮质细腻,鞋边擦得一尘不染,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池念顿住脚步,顺着鞋往上擡眼——
笔挺的黑色西裤,熨帖的黑色西装,最後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里。
是江怀寂。
他西装领口微敞着,扶着她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仿佛被造物主格外偏爱过的杰作。
见她望过来,他眉峰微蹙,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能站稳吗?”
“你怎麽在这里?”池念靠着墙,声音带着酒後的微哑,视线在江怀寂身上打了个转。
江怀寂擡眸,指尖还悬在她身侧,顿了顿说:“工作。”
池念脑子晕乎乎的,盯着他笔挺的西装出神。
上次在那片老巷子里撞见他,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说自己就住附近,熟悉复杂的巷子,灰墙旧楼的背景衬得他像个寻常住户。
可眼下又出现在浔香楼这样的高消费场所。
而且她隐约听人说过,浔香楼里也是藏着声色场所的,尤其这饭点刚过的时辰,正是夜生活要开场的时候。
他穿得这样周正,料子看着就不便宜,绝不是店里的服务员。
池念晃了晃脑袋,把零碎的念头拼在一起——
住老巷子,却在这种地方穿成这样,还支支吾吾地说“工作”……
她忽然“哦”了一声,眼神里多了点了然,甚至带着点同情:
“你是……在这做那个的?”
江怀寂眉峰微挑:“做哪个?”
“就……”池念压低声音,觉得自己猜中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