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双眼睛,像是被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暗流。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但转瞬又恢复成冰冷的弧度。
我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那颗红痣,那太醒目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美人痣,又或许是叫做泪痣,听说是常常哭泣的人才会拥有。
你……我的喉咙紧,梦境与现实突然重叠了,女人突然倾身过来,皮质座椅出细微的摩擦声,我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是雪松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她的手指修长冰凉,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你要是冻死就好了。她的声音轻柔,却让我打了个寒颤。
她的指甲不经意划过我的皮肤,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刺痛。
苏姨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惊破了车厢里凝滞的空气。
女人迅收回手,重新靠回座椅,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的皮肤还记得她指尖的温度,那种矛盾的冰凉与灼热。
该走了。女人对苏姨说,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冷硬。但在她转头的瞬间,我分明看见她飞快地用拇指抹了一下眼角。
引擎重新动时,雨下得更大了。
密集的雨点砸下来,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
我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感觉这场雨,和多年前那场雪,下的是同一种寒冷。
女人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但她的右手一直紧握着车门把手。
我慢慢扭头看她,仔细端详她的面孔,英气逼人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唇像是被红酒浸透的丝绸,在昏暗的灯光里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鲜红,不是现代女性热衷的蜜桃色唇釉,而是那种老式的、七八十年代的唇膏特有的哑光质感。
我突然感觉自己爱上眼前这个女人了。
她太有魅力了,雨水在空中凝滞,车里的灯光停止摇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一切景色都静默了,我只能看见她蝴蝶般的睫毛扇动的频率,仿佛是慢动作的电影镜头,每一帧都美得让人窒息。
我突然明白古希腊人为何要造“命运”两字,有些东西是注定要生的,她像是烧穿黑夜和暴雨的野火,我在心里暗暗誓,我胡写白这辈子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做那只扑向野火的飞蛾。
刺目的远光灯撕裂雨幕,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划破我的耳膜。
我还没反应过来,世界就在剧烈的撞击中天旋地转,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我听见苏姨的尖叫,以及金属扭曲的轰鸣。
撞车了!我心说。
我要死了!我慌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一双手猛地将我拽过去,女人的手臂死死箍住我的后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
她的身体弓起,像一道屏障,将我整个包裹。
我的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扑面而来的温暖的芳香,让我微微颤抖,不顾一切也抱紧了她。
“别怕。”她的声音在震颤,却异常清晰。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医院的灯光惨白,照得人眼睛疼。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现苏姨正趴在床边打瞌睡,额头上贴着纱布。
“她呢?”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苏姨惊醒,眼神闪烁“谁?”
“那个女人。”我挣扎着坐起来,肋骨传来剧痛,但更疼的是胸口莫名的空洞感,“车祸时……她抱着我。”
苏姨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救援人员只找到我们两个。”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那里留着几道细长的抓痕,像是被人用力握过的痕迹。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水滴顺着玻璃滑落,像谁来不及擦干的眼泪。
我慢慢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她的怀抱太熟悉了,熟悉到像是回到了生命最初的襁褓。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消失了?
病床旁的监护仪出规律的“滴滴”声。我数着这些机械的音节,突然想起梦里雪地里数心跳的我。
苏姨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雨声渐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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