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嫌弃小林老师强迫我们早睡早起早起,现在成了习惯,回北城再熬夜会不会不适应……”
陈轻舟站在衣柜前,耳边是乐阳扰扰叨叨的声音,他却一点没听进去,看着空洞洞敞开的柜门里唯一一件物品。
——粉色的女士衣物包装袋。
“说到小林老师,也不知道以後有没有机会……诶舟哥,你干嘛去?”
乐阳话说到一半,陈轻舟突然砰一声甩上柜门往外走。
“有事,别管。”
“训练都结束了能有什麽事?”
乐阳盯着陈轻舟手里的粉色袋子疑惑。
这麽一打岔,他也失了伤春悲秋的心思,扭头继续整理素材,在青帆三个月拍的照片和视频都快堆成小山了,占着储存空间,他得浏览一遍,看什麽该删除什麽该留着纪念。
忙了一下午,总算把照片归纳出来,此时翻看一遍,却越看越不对劲,突然一个细小的苗头在心里生根发芽。
舟哥对小林老师……这眼神有点不太寻常啊?
乐阳不可思议又从头浏览,喊来天天,“你看这些照片。”
“怎麽,还没走就开始回忆过去了?”
天天不明所以,想着不用这麽着急吧,但还是老实走到乐阳旁边,随着照片一张张切换,他也看出了不对劲。
这些照片都是陈轻舟训练时拍下的,同在训练场,林千帆不可避免几乎每张都有出镜,但没有正脸,都是些背影,侧脸,甚至有的只有一只手。
毫无例外的是每张照片里陈轻舟都看着林千帆的方向,眼神灼热,透着眷恋爱慕。
乐阳天天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捂住嘴,
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
陈轻舟来到林家小院时,林千帆正坐在石榴树下望月兴叹。
“哎!!!”
“诶!”
想到陈轻舟明天就要离开,林千帆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舍,望着时隐时现的月亮,心里莫名怅惘。
庙会那天一闪而过的悸动,让她不知所措,这几天她无数次回忆起贴在陈轻舟胸膛上的画面,触电般的感觉总会反复乍现。
林千帆觉得自己的心头蔓延上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却又没法摸清楚那是什麽。
“叹气老十岁不知道吗!?”
陈轻舟迈着长腿走进小院,打断林千帆的长吁短叹。
月亮从阴云下钻出一角,银鈎一般挂在石榴树枝头,洒下的清辉全镀在了陈轻舟周身,他嘴角上扬,弯成了那一弧明月。
他站着,她坐着,一阵清风吹过,翠绿叶子婆娑抖动,乌云消散,月亮圆了。
林千帆支着下巴,仰头,点漆般的眼眸中有月亮有陈轻舟,稚气地问,“老十岁,我是不是比你年纪还大?”
一时间没人说话。
两人间差了七岁,陈轻舟自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站在石榴树枝叶茂密处,黑做一团人影,看着被白炽灯光晕笼罩着的女孩。
更清楚两人间不止差了七岁,她前途似镜一片光明,而他背负巨额债务,未来晦暗不明。
“我不是说你老啊!”
林千帆看陈轻舟陷入了沉思,连忙站起来解释。
“和你比我当然老了。”陈轻舟嗤笑一声。
他将手中的购物袋递去,“临别礼物!”
十分熟悉的包装袋,是当初为曲荷藏身的那家服装店的购物袋,送曲荷离开的那个晚上林千帆在出租车上看到过,当时陈轻舟将它仓促藏到另一只手边。
她没想到这会是送给自己的。
原来不说,也会有人注意你内心的喜好。
她擡手接过,没有立刻打开看,低声说了声“谢谢。”
“以後想做什麽就大胆去做。”
陈轻舟擡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起初,陈轻舟买这件裙子只是因林千帆抗拒穿裙子而産生的逗逗她的恶趣味,但随着对林千帆的了解,这件裙子被珍藏起来,仿佛寄托了一个美好的祝愿,迟迟寻不到送出的时机。
要说他是什麽时候窥见林千帆内心的这一角,大概得从弹钢琴哄林千帆入睡的那个晚上说起,林千帆的呓语,一字不落都被他听了去。
陈轻舟知道即使林千帆要去北城上大学,但北城那麽大,再见遥遥无期,今天是送出这份礼物的最佳时期。
林千帆心里五味杂陈,那点羞于啓齿的心事被人如此温柔对待,不禁红了眼眶。
小院里,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没人说一句话,像是两堵墙,风赶着风穿梭之间,咫尺之距,那麽近又那麽远。
林千帆擡头,透过苍翠的枝叶看幽蓝的天空,声音闷闷,“回北城,我们还能常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