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
章酩是真心实意觉得好笑,那些学子与他在书院念书时的同窗一般无二。为完成课业任务,往上写什么的都有。
说起来他当年只是个中等偏上的成绩,有时候课题内容难了又不得不交文章,也做过几回胡编乱造的事。
“你们不必太过紧张,本官并非要借此治你们的罪。是翻阅文章时发觉有位后生所书内容缜密巧妙,因此本官想亲自来见一见。”
能被朝中大臣翻阅文章是多少学子求之不得的恩典,何况为见一眼这人对方还肯亲自前来课室。
章酩目光扫过众学子的脸,温声道:“不知这位號签为七的,是哪一位后生啊?”
一言出,大伙儿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你吗?”
“不是啊我是六。你呢”
“我是十八,隔老远呢咱课室里就属慕柯成绩最好,应该是他吧”
“对啊,不是慕柯吗?他抽到的是多少号啊?”
在基本排除是自己和周边同窗后,大部分人都将注意力落到了第一排的慕柯身上。
而桌屉底下,慕柯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由于手指太过用力,指腹处已然开始泛青。
“回大人”
后座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简言之缓缓起身:“回大人,小生的序签,正是七号。”
是简言之?
竟然是简言之?!
慕柯眉心一跳,下意识就想回头去看他。但脖颈梗了梗,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章酩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清秀斯文的年青人,微微点头:“果然是一表人才,气质不俗啊。不仅文章做的漂亮,人亦出挑。”
“大人谬赞,小生愧不敢当。”
简言之表现的很得体,先拱手行礼再谦虚回话。声线不急不徐,態度不骄不躁。
章酩不由对他更满意了。
“禀大人,这位后生叫简言之,是课室里成绩相较一般的学子要说课室里成绩上交的,不知大人”
褚夫子生怕他的得意门生被比下去,立刻就要给慕柯站台。
这种行为在章酩面前属实是有些失礼了,好在章酩没多说什么,表情也和先前一样:“是吗?除了简小生的文章外,本官还见有一篇文章做的也不错,序号似乎是二十七?”
闻言慕柯狠狠地松了口气,他调整了下状態才站起身来:“回大人,正是小生。”
褚夫子见他被点名,也跟着松了口长气。先后顺序无所谓,只要章大人眼里有慕柯就行。
对于慕柯的文章,章酩的评价是‘也不错’。
要是没有先点名简言之这茬,大伙儿还能往章大人说话含蓄,评价浅夸则止上面想,可现在只能说高下立现。
章酩来回看了他们二人几眼,笑道:“本官有些好奇你们对那幅画的见解,以及做文章的思路。不妨说来听听,其余学子也可多加学习。”
这是给他们表现的机会了。
褚夫子听了心內暗喜,慕柯以往都是请了先生在家教学,若非今年科考需要书院推选也没有那个必要专门来上一年学。
而简言之在他手底下考了五年秀才都没考中,其实力岂能和慕柯相提并论。这回之所以文章做的能得青眼,无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了而已。
“大人,慕柯同学堪为课室表率,不若讓他先说,想来言之对此也不会有异议的。”
褚夫子是逮到点空隙就要力捧慕柯,明眼人都看得出先说的好处,统共就那一份课題,再怎么盘逻辑也是些固定的点。
倘若简言之说的与慕柯大抵相似,还不得安上个借鉴抄袭的名头?
“嘿这个老头子”郑庭听不下去了,牙根一紧就想站起来理论。
简言之不动声色按住他,面上笑意不减:“那就如夫子所言,请慕柯同学先说吧。”
章酩还挺看好他这不愿争抢的脾性,也不想当众拂了褚夫子的面子,讓他威严扫地。点点头,算是應允下来。
慕柯深呼吸一記,他明白,这是他能赶超简言之在章酩心里好感度的唯一机会了。
“回禀大人,小生见画中所述场景是为雪災重區,就以此为破題核心,书写了关于抢险救災以及災后安抚民心、災區重建的具体政策。”
“雪灾为冻害类灾害,大雪积压,房屋倾倒,百姓流离失所。理應先将重伤人员进行轉移,再在灾区內挑选空地安营扎寨,让其余可自由活动者有方庇护场所。”
“既然要轉移人员,为何不全部转移,而是在受灾区内部安营扎寨呢?”章酩含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慕柯。
“抢险救灾势必会动用临近城镇的驻地士兵清扫雪地,重伤者自不必说,要进行医药救治。但那些身强体健者还有劳动力,这样既可为士兵们俭省辛劳,也可保证不对冻土层造成二次积压。”
“凡雪灾过后,地面受冻土质松散,若大量人员长期踩踏,则容易引起山体滑坡。按图画所指,道路两侧均有山体,小生判断该地百姓进出都需翻山而过,因此就在原地安营扎寨是上上之策。”
“不错。”章酩笑意浓了些,示意让他继续。
慕柯到底实力摆在这儿,进入状态后自我感觉也松缓了许多。
关于后面如何安抚灾民、怎样重建灾区等等信手拈来,整体的条理和逻辑都可圈可点,几乎没有什么纰漏之处。
这通发言把郑庭听得直叹长气,扭头见简言之听的比他还认真,不禁嘴角抽了抽:“快告诉我,他说的这些,你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