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哄笑。
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罚他抄门规一百遍。
下课後,凌斩霄把厚厚一沓宣纸放在他案头:“我陪你抄。”
奚野瞪眼:“你不是首席吗?怎麽也干这种苦力?”
少年提笔,蘸墨,字迹清峻:“首席的剑侍被罚,我自然要共患难。”
申时,练剑场。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凌斩霄抛给奚野一柄真剑,剑身细长,名唤“照夜”。
“试试。”
奚野握剑的手心全是汗,剑尖抖得像风中的柳叶。
凌斩霄站在他身後,掌心覆上他手背,带着他划出一道圆弧。
“手腕放松,肩肘一线。”
少年呼吸拂在他耳後,像春夜最轻的风。
剑光一闪,竹靶应声而断。
奚野愣住:“我丶我做到了?”
凌斩霄低笑:“嗯,我的剑侍,自然不差。”
酉时,回峰。
山路蜿蜒,晚霞烧得半边天通红。
凌斩霄忽然停下,从怀里摸出一根糖葫芦。
“老摊今日收摊早,只抢到最後一串。”
奚野接过,山楂被糖衣裹得晶亮,像一颗颗小太阳。
他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凌斩霄问:“好吃吗?”
“……还行。”
少年弯了弯眼睛:“那以後都给你留。”
戌时,寝房。
藏剑峰为每位真传弟子配独立小院,凌斩霄把偏房收拾出来给奚野。
被褥是新的,带着晒过太阳的暖香。
奚野趴在床上,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门被轻轻推开,凌斩霄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蹲下身替他脱靴。
“喂——”奚野吓得想缩脚,却被握住脚踝。
“剑侍的职责第二条:主上说什麽,就做什麽。”
少年声音低哑,动作却轻柔,像对待什麽易碎的珍宝。
烫热的帕子覆在脚背,奚野脸埋进枕头,耳根红得滴血。
亥时,熄灯。
窗外一轮上弦月,像被谁咬了一口的糖葫芦。
奚野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隔壁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门缝里漏进一线烛光,凌斩霄的声音隔着门板:“睡不着?”
奚野闷声:“嗯。”
“那我给你念剑谱。”
少年嗓音清润,一字一句,像春夜细雨落在瓦檐。
奚野听着听着,意识渐渐模糊。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凌斩霄极轻的一句:“别怕,这次有我。”
糖葫芦的甜味混着墨香,在空气里悄悄发酵。
银链已解,可奚野知道,有另一种更柔软的锁链,正一圈一圈,把他和凌斩霄缠在一起——
名为“日常”,名为“习惯”,名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