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亥时,春灯集市收摊,最後一盏莲花灯被风推上河面,颤了几下,熄了。
望阙城的夜像被谁猛地拉下帷幕,只剩城头风灯摇晃,把三道影子投在墙上——
一道白,一道绯,一道被夹在中央,进退不得。
奚野手里还攥着半串糖葫芦,山楂掉了一颗,滚到凌斩霄靴边,黏住不动。
空气凝滞,连呼吸都带火星。
凌斩霄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夜色一沉。
“楼观雪,子时之前,你该在魔营。”
少年白衣未乱,指尖却已按在照夜剑柄,剑意冷得像雪线。
对面,楼观雪一袭绯衣,曼陀罗在衣摆盛放,银铃系在腰侧,叮当作响。
他擡手把面纱撩到耳後,眼尾那点朱砂微微上扬,笑得漫不经心:
“魔营太远,我想先讨杯饯行酒。”
说罢,他侧头看向奚野,眸光流转,“顺便——讨个吻。”
最後两个字像石子砸进静水,凌斩霄指节“咔”一声攥紧。
糖葫芦的竹签在奚野手里断成两截,糖浆溅到袖口,黏得发腻。
他下意识後退半步,脚跟抵到墙根,退无可退。
楼观雪却仿佛看不见剑拔弩张,擡手伸向奚野唇角——
指尖沾着一点化开的糖霜,动作轻得像蝶。
凌斩霄的剑光比他更快。
“锵”一声,照夜出鞘三寸,寒芒映得楼观雪指尖一顿。
少年声音低冷:“再往前一寸,便留手。”
楼观雪挑眉,银铃细碎作响,像挑衅。
“凌首席管得真宽,”他轻声笑,“吻不吻,得问当事人。”
两双眼睛同时转向奚野——
一双墨黑,翻涌着风雪;一双潋滟,盛着月色与火。
奚野被夹在视线中央,喉咙发干。
半晌,他擡手抹掉唇角糖渍,声音发哑:“今晚谁再敢碰我一下,明早自己上药。”
凌斩霄未收剑,目光落在楼观雪腰间的银铃。
“前夜潜入客栈,也是你。”
不是疑问,是肯定。
楼观雪坦然点头:“是。”
指尖轻晃,铃声清脆,“顺便留了个口信——”
他侧眸看向奚野,声音低下去,“甜的。”
奚野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凌斩霄的剑锋再出三寸,冷光划破夜色。
楼观雪却笑,广袖一扬,露出锁骨下曼陀罗刺青。
“凌首席若真动怒,不如先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