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到这里了,总不能灰溜溜地原路返回吧!她最後还是咬咬牙,敲了三下。
“哐哐哐——”
“进。”门内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让李忻姚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又迅速把门在身後轻轻合上,挪步到办公桌前。
“组长”她往前挪了一小步,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我想问问,我最近工作上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够好?或是出现了什麽失误?”
棕霖晚手中的钢笔停止了转动。
他终于擡起头,目光透过冰冷的镜片,带着无形的重量,沉沉地压下来,轻轻开口,吐出两个字:“是的。”
完了!果然!她脑子里飞速闪过这几天的工作内容,拼命回忆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棕霖晚的手伸向桌角那厚厚一叠文件,动作不紧不慢。他的指尖在一份份文件上方滑过,最终,精准地抽出了压在下面的一份——正是李忻姚昨天下午才交上去的工作周报。
他把那份报告轻轻放在桌面中央,翻开封面,目光落在第一页上。
李忻姚死死盯着他指尖划过的地方,那份报告她检查了无数遍,数据来源清晰,图表准确无误,分析逻辑也自认严谨……到底哪里错了?
棕霖晚的指尖停留在报告开头的一个小标题上,他的指腹在那个标题上轻轻点了点,力道不大,却重重敲在了李忻姚心上。
“这里。”他一开口,声音里就自带权威,“聚焦点过于模糊,停留在表层现象,缺乏对潜在变量的分析。”他的指尖继续向下,滑过几行文字,“引用的这组数据,时效性过于滞後,无法成为你的分析依据。”
他说的问题……似乎有道理,但又苛刻得近乎吹毛求疵,那些所谓的“不足”,在常规工作里几乎不会被这样单独拎出来批评。
“另外。”棕霖晚合上了那份报告,将它推到一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姿态带来了更强的压迫感,“在公司里,你的首要职责是完成本职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办公室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不用过度浪费一些不必要的精力,在无关的事情上。”声音冷得带着一丝警告意味。
巨大的委屈感涌上心头,比刚才被他挑报告刺时强烈百倍,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质问。
“我知道了,组长。我会注意的,没什麽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她甚至不敢再擡头看棕霖晚一眼,生怕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会彻底失控,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向门口,脚步踉跄得像踩在棉花上。
她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侧身挤出门缝,然後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绝了身後那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空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脑子里乱糟糟的,棕霖晚最後那冰冷警告的话语勒得她太阳xue突突直跳。
她的嘴角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
这一趟,真是去自讨苦吃了。
造物主何其不公!竟将那足以颠倒衆生的俊美面庞和堪称绝顶的完美身材,慷慨地赐予了一个内心如魔鬼般冰冷的存在。
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要不赐给我也行!
这破班,真是一天也……还是要上的,毕竟她不能跟钱过意不去呀!
算了算了,还是下班後和志可去吃一顿好的,到时候找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馆子,点上几样热气腾腾丶香气四溢的招牌菜,再配上冰镇可乐,爽!
想到了这,所有烦心事瞬间烟消云散。
棕霖晚目光落在李忻姚刚刚站立的位置,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离去时那抹强颜欢笑的怨气,一股沉甸甸的纠结缠绕上心头。
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
这份反思让一向笃定丶果断的他多了几分踌躇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