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情推开障月,剧痛的双眼一片模糊中,她看见,障月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幻了颜色。
星辰在他背后熄灭,一双金色的眼眸替代了他原本的黑瞳。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他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和本体连接的呢?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祂”的呢?
障月,或者说是“不法天平”,眨动了一下他那鎏金似的眼睛,慢慢地,他那并没有什么变化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什么时候?你怎么会这么问,我还是我,一样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哪怕会发生一点变数。”
李忘情慢慢地退开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如坠冰窟。
这是一场骗局,从他们相见开始,从障月对山阳国感兴趣开始,他的本能就在催促着他引导那封出自她手的雁书点燃这场战火。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祂温柔地李忘情不断颤抖的手,将她后退的身体拉了回来。“我答应过的,你的愿望,我都会满足,很快我们就会变成同样的存在了,不高兴吗?”
李忘情嗤笑了一声,用力挣开祂,踉踉跄跄地向山阳国的方向走去,足下的脚印绽出一片片赤红的、象征毁灭的火星。
“老婆饼。”
身后突然传出来熟悉的称呼,让李忘情顿住了步子。
她回过头,障月如同在意料之中,正要追上来,眼前却降下了一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赤红长剑。
李忘情从地上拔出燬铁剑,缓缓指向他,脸色苍白地笑着,哑声如泣——
“是我输了……你曾让我误以为,我爱你这件事,是没有代价的。”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章孤身告诉我,死壤母……
【如果一个人宁愿为你付出生命,也不愿意承诺永恒,那只能说明,你们相处的时时刻刻,除却爱语,皆为谎言。】
……
时间又来到了启动山阳国七百年历史的那一天。
十天后,澹台烛夜将夺回火陨天灾的权柄。
此时此刻的李忘情,回到山阳国的临时住处,她将藤编的旅行箱封入柜中,清理走多余的茶杯食具,散开了盘在一起的长发,重新用剑簪束起。
她打开窗户,目光越过蒸汽袅袅的城池,越过一片片垂着饱满麦穗的稻田、还有开垦中的荒山,在那绿意的边缘,蔓草荒疏的地带,山阳国尽头的雾气变得稀薄而透明。
随着轩辕九襄的消失,这最后一层障壁也即将逝去。
头顶上是悬自天外的战书,墙外是随时会看见这片世外桃源的修士……其实这都无所谓,只是李忘情没想到,这么一天到来时,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
或者,让自己孤立无援,这也在那位神明的算计之中。
李忘情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
如果有人告诉执剑之初的李忘情,有那么一天,她要孤身一人向眼前所见的每一个可称神明的存在挥剑。
她一定会想,活的那么难的话,早点投胎得了。
而现在……
“老师,上次的雁书……你要出远门吗?”唐呼噜在门口问着,而当她看见李忘情那久违了的剑修装束时,脸上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出去一趟。”李忘情说着,又问道,“你还有亲朋好友吗?我现在的能力,足以把他们都带回来。”
唐呼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没有什么牵挂,只是……”她沉默了一下,道,“我已经历经了三次转生,按理说已经摆脱了母藤的束缚,但……最近还是感应到了,死壤里产生了一些剧变,你出去的时候,要当心。”
“什么剧变?”
“就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挣脱出封印了一样。”
……
罚圣山川、苏息狱海接壤之地。
灾民们聚集在一处营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蹲在路边,将身上所有的首饰摆出来,祈求过往的路人能给她一点吃的。
终于,一个咽着口水的中年人路过,停在妇人身边。
“两个馍馍,换不换?”
“换!换!”妇人脸上刚露出欣喜,却发现对方盯的并不是金银首饰,而是自己的孩子,立马紧紧抱住。“不换!”
那人啐了一声:“不识好歹,再饿你两顿你就肯了。”
说完,身后“咚”地一声,又有人倒地。问价的中年人和周围早已盯梢已久的人一拥而上,将那饿昏过去的人撕扯着拖到了山坡后面。
妇人胆怯地缩到了草丛深处……不一会儿,她便看到了山坡后隐隐约约升起的炊烟。
随风而来的肉香让她的喉咙鼓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了下来,抓起怀里一把枯黄的麦草,嚼成草糜喂给了怀里的孩子。
孩子被苦得流泪,却懂事地没有哭出声。
然而妇人却哭了,这把青麦是她逃出家里的麦田时最后拽的一把,如果没有死壤母藤的扩张,今年原本是个丰年。
“为什么我们过得这么苦!好不容易熬过了天灾,种上了新粮,又被邪神逼到这个地步!”
她哭叫出声,然而下一刻,她又听见外面那些人开始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