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深处噗通一声,缝隙钻出来的细长老鼠挨着蔚秀裤腿一窜而过。
她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良久不说话的厄洛斯肩膀。
“你看见了吗?好大的老鼠,”
蔚秀指向前方,老鼠没有走。它捧着爪子,畜生贪婪的绿豆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蔚秀摸着书封,那边缘参差不齐的被啃噬过的痕迹来自老鼠。
盎地,它受惊,转身朝地下更深处跑去。
“厄洛斯,厄洛斯。”
蔚秀惊得叫唤,她看见了第二只老鼠、第三只……数不清的老鼠从书架各处跑出来,还有一些扁平的虫子。
它们常年待在没有油水的藏书阁,瘦得不堪入眼。
动物的感知能力更加灵敏,它们预感到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朝着藏书馆奔来,可怖到让数千上万只饥饿的老鼠放弃了食物,慌乱逃命。
谢兰里昂起头,他把蔚秀揽到怀里,因而让她避开了书架上坠落的书籍。
书架在震动,深处的老鼠们被惊动,它们涌进墙中缝隙,飞奔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朽木搭建的书架危如累卵,一座朝着他们方向倒塌。
蔚秀和谢兰里紧急避开了它,他们躲到了负二层,然后在藏身的一处墙角看见了堆积的尸骨。
不止是人类,什么怪物都有。
骨骼上残留着动物啮齿留下的残痕。
蔚秀牙齿打颤,老鼠们在墙内怪叫,一楼的门锁了,他们出不去。
“外面的天是不是黑了?”
雪淞镇的老鼠不应该是普通的动物。蔚秀的心脏怦怦直跳。
谢兰里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他淡然得多,压着长眸思索它们是被什么吓到了。
蔚秀也被吓到了。
谢兰里手指勾起她一缕头发,将其挂到蔚秀耳后。
为了躲避老鼠,他们身体贴在一起,谢兰里没什么温度的脸贴在蔚秀脸上,冰凉的触感令她想起他也不是人。
哪怕他表现得无害无辜,人类还是血族首选的食物。
他是猎手。
“我们闯进了老鼠的领地。”谢兰里的嗓音甜腻,他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蔚秀和他绕开那堆白骨,躲到另一个墙角里去。
“怎么办?”
“我看过了,上面的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
蔚秀藏在书架边角,煤油灯放在地面,微弱的光照亮她惨白的面容。
谢兰里屈起食指,他思念着掰断哥哥喜欢的玩具脖颈的幼年时光。
手心像有猫儿抓一般的痒。
蔚秀眼神怯弱,“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哪里都怪怪的。”
谢兰里就地而坐,手腕搭在膝盖上:“可能是想着一晚上回不去,母亲会责怪我,所以心情不好吧。”
“你不怕老鼠吗?”
“它们应该是被更可怕的东西吓跑了——别看我,我没有这个本事。”
蔚秀听见了恐怖故事,往他的肩膀靠近。
一个小角落容下了两个成年人,他们肩膀靠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膝盖相碰,狭小空间里蔚秀吐出的每一口热汽在空中流成小漩涡。
煤油灯暖色的光芒最多照亮一小块地方,谢兰里眼底的蔚秀面容模糊。
他倒觉得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所以我更害怕我明天将会迎来怎么样的惩罚。你昨天不是问我雪淞镇的历史吗?”
他语速舒缓,“在你的堂叔带着军队上岸之前,那个时候的老贵族们如日中天,他们把自家孩子锁在家里,不准他们去找情人幽会。”
“结局就是雄的雌的、公的母都偷偷跑出去,一待就是一晚上,直到父母发现一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贵族颜面尽失的他们被逼无奈,不得不同意他们的结婚。”
谢兰里的影子罩住蔚秀,她比墙壁中的老鼠胆小,弱弱问:“未婚先孕,怎么了?”
“母亲不喜欢我和你过多来往,她要我今天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若是她看见天黑了,我还没回去,她一定会认为我跟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在跟着你厮混,丢光了她作为贵族的脸面。”
蔚秀小声补充:“难道不是吗?”
谢兰里掀眼,笑:“那你能把我肚子搞大?”
“不是不是,”蔚秀看他平坦的小腹,又看看她的,“不是!你你我我我,你是男人,你怎么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