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纪野怎么看都没事,反正陆疏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自己,好像装了什么自动跟随一样,无论有没有别人在场,总是十分热烈而大胆。
这倒也没什么,陆疏早就适应了,毕竟纪野自己知道分寸,不用他刻意提醒,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现在是正经做事的时候,陆疏不喜欢一心两用,毕竟是送给别人的礼物,总不好一拖再拖,纪野这样做,分明就是在干扰他,拖延进度。
再者,他分明没做什么,纪野的目光和视线却火辣的令人难以忽视。
他拿的是画笔好不好,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谁知纪野接收到这一道含着薄薄怒意的警告之后,并没有就此收敛,反而愈发放肆起来。
他甚至还换了个姿势,从漫不经心且懒洋洋半躺着的姿态变为坐起来靠着沙发椅背的,抱枕也丢到了一边。
单手搭在膝上,手臂撑着,方便他维持这个状态长久地盯着陆疏。
陆疏:?
不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杨欣怡还在现场,陆疏也忍不住侧过身去,捏着画笔,不咸不淡道:“你要不要去做些别的事情?”
随着他转身开口,一直在僵硬做模特的杨欣怡暗自松了口气,幅度不大地活动了下肩膀和腰,一边跟着朝纪野望过去。
纪哥的确在这儿坐了蛮久了,其实无论是画画还是被画的人,时间长了都会觉得枯燥,她原先还以为纪野睡着了呢。
……倒是猜过以及在无数个相处的瞬间笃定了他们俩就是一对,但这会儿看着纪野搭着手打算一直盯着陆哥看,且俩人还对视上了,她多少还是有点吃不消。
就这么爱吗。哥。
纪野果然回道:“没什么别的事情做。”
耍无赖一般的口吻:“就想在这里看你画画。”
陆疏:“成品出来之后你会看见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纪野的语气在这句话后变得生硬了一些,仿佛跟谁赌气似的:“我还想要看全部的过程,不行吗?”
好。这个语气,这个表情,果然是在闹脾气。
因为什么?
陆疏余光瞥见画板上的草稿,再看看一脸茫然的杨欣怡,忽然明白了什么。
怎么这醋又吃上了。
陆疏无奈地笑了下——纪野这个狗脾气,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纪野想要,别说一张了,每天交张速写对陆疏来说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要不是杨欣怡还坐在这儿,陆疏真想上前哄两句,回头给他补上一本好了,犯不上不高兴。
但偏偏这会儿画室里不止两个人,陆疏想了想,晚点再哄少爷也不迟,便刻意忽略了他灼热的视线,继续手上的事情。
纪野见他很快恢复如常,自然怒气更盛,但说到底还是在跟自己斗气,不爽了半天,却连在心里怪一下陆疏都不大舍得。
要怪就怪陆疏身边出现的人和事物太多了,分走他许多精力和注意力,而自己又不能将陆疏所有的目光拢在自己身上,欲壑难填。
很难形容这种生理和精神上双重的迷恋,纪野对这种感觉已经理所当然到觉得自己的所有反应和想法都是正常的,如果别人没有,那就是别人有问题。
怂恿陆疏建设基地,是不是做错了?
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面对亲生父亲的求救可以视而不见,在得知他要和‘后妈’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困在酒店的时候,甚至还冒出过最好让他们狗咬狗的念头。
什么营救,父子亲情,哪怕是一丝不忍,都与纪野毫无关系。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不能亲眼目睹那个男人自取灭亡的全过程,着实可惜。
但一想他不能前往的时间都是跟陆疏一起度过的,这些情绪又都在瞬间变为废纸。
他自私到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喜欢的人。
以后基地里还会来很多人,男女老少,热情或内向,但无论是谁,好像只要跟陆疏接触,就没有办法讨厌他。
这些人都需要帮助,需要怜惜的目光,需要关心。
到那个时候,能落在自己身上的,还能有几分。
在陆疏毫无所知的时刻,纪野一个人默默脑补了许多剧情,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离把自己给脑补破防就差那么一点点,情绪浪潮一般将他涌没,推离到离陆疏原来越远的地方。
陆疏已经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那道过分灼热的目光,尽量当它不存在,且适应那种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面前的画板上。
效果还行,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坐立不安,被他视线掠过的地方犹如火烧,手也跟着稳了许多,凝眉敛目盯着不远处的‘模特’。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已经自我融洽了之后,纪野却毫无征兆地从沙发边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