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礼走了。
那股压着人喘不过气的劲儿,才算从病房里散了出去。
苏晚月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斑渍。
他说他会改。
他说不会再让许天晴她们来。
可电话里那句我得回去看着点,还贴在她的耳膜上。
谎话。
一句又一句,重复着让她觉得恶心。
她把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有个小东西在悄悄地长。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爸爸,会不会被人欺负?
会不会像花园里那个掉发夹的小姑娘,只会抱着膝盖哭?
指尖一阵阵地发凉。
“笃笃。”
很轻的敲门声。
苏晚月回神,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是那个粉裙子的小女孩。
“姐姐。”她小声喊。
苏晚月没说话,小女孩就当她默许了,抱着一个旧布娃娃走进来。
“你怎么一个人?”
“妈妈去借钱了,让我在这里等你。”小女孩仰着脸,眼睛又大又亮,“姐姐,我陪你玩好不好?”
苏晚月看着那张干净的脸,心口那块又冷又硬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她点了头。
“好。”
一下午,病房里只有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纸张被折来折去的轻响。
傍晚,小女孩玩累了,靠着苏晚月睡着了。
苏晚月看着她,心里那片荒着的地方,好像也冒出了一点点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晚月一睁眼,就对上了小女孩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她不知醒了多久,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
“姐姐,”她忽然凑过来,压着嗓子,用气声问,“你住院,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这句话,让苏晚月的心跳停了一瞬。
也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周彦礼提着打包好的早餐走进来,他脸上的神情,在听见那句话时,僵住了。
他的视线,直直地钉在苏晚月的肚子上。
“瞎说什么呢!你姐姐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疼!”
邓佁然人还没到,嗓音先从门口传来,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把将周彦礼挤到旁边。
她蹲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眼底隐隐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几乎是同时,一个中年女人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子乱说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女人一边道歉,一边拉起小女孩的手,“快跟姐姐道歉!”
小女孩被这阵仗吓到了,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女人连忙解释:“我这女儿……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一直觉得自己活不长,就总念叨着让我们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好替她陪着我们……所以她看见来医院的阿姨,就总以为是来生宝宝的……真是对不起!”
女人的眼圈红了,话里带着为人父母的心酸和无奈。
苏晚月的心揪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理解。”
女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是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