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介意的。
提起这个话题,皇后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很快殿中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当年的事情是太子不慎着了他们的圈套,也害得傅大人一家入狱,这些年我午夜梦回,总是会梦见在狱中自尽的太子,还有病逝的傅老夫人,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亲外甥,娶的就是傅大人的外孙女,倒也是造化弄人。”
她叹了口气。
宋蕴枝知道皇后特意把人给支开,自然不是只为的这事,她道:“姨母不必自责,这些都是他老人家命中的劫难罢了,说不定哪天陛下想通了,就会把他们给放了。”
皇后觉得她太天真了:“陛下这些年一直都没提过这件事,也不许任何人提起,可见当年我儿自尽在牢中,成了他的心病。”
这些年她也渐渐摸清楚了皇帝的心思,当年他虽然忌惮自己的儿子,可却没想过要了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的命,可没想到儿子这样决绝,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意被人冤枉。
偶尔和皇帝同床的半夜,还能听见皇帝梦中哽咽着叫太子小名。
可见皇帝还是思念太子的,不过这样的感情有什么用?人死了才念着对方的好,谁稀罕?
宋蕴枝不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只知道她的话提醒了自己,那便是重审当年的案子大约是有戏的。
她按下心里的激动,道:“太子殿下与外祖父他们都是被冤枉的,殿下是陛下的儿子,陛下若是真的爱自己的儿子,就应该再次重审当然的案子。”
皇后像是累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的话倒是和谌儿说得差不多,不过想要重审这桩案子,需要有人敢在陛下跟前提起。”
宋蕴枝一愣:“姨母的意思是,郎君也是想要替他们洗脱冤屈吗?”
皇后有些讶异:“你们是夫妻,他难道不曾与你提起?”
宋蕴枝如实回答:“他之前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并未说过。”
皇后了然,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缘分,你既然是傅大人的外孙女,我也不瞒着你这些,谌儿已经在暗地里收集当年的证据,只是现在还差一名重要的人证,那是傅大人之前的得意门生,名叫凌姜的,他知道很多与你外祖父和太子有关的事情,自然也能证明他们二人并未作出那等事情来。”
可凌姜当初也是被这桩案子牵连,最终导致秋闱的成绩取消,自此之后下落不明。
“凌叔叔?”宋蕴枝脑中出现一道清瘦的身影。
印象中这位凌叔叔是个温和的性子,就算是被外祖父的其他门生捉弄也不见他生气,她每次去傅家,撞见他的时候手上都拿着一卷书。
娘说当初他是除了太子之外,外祖父最得意的门生,秋闱时成绩得了个第一,却因为徇私舞弊案而被取消了成绩,从此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在那之后京中就没了他的踪影。
皇后道:“谌儿派出去找的人,已经有了一点他的消息,只是这人当年被连累地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心中的怨气想来是极大的,若是他不愿意再次陷入这样的风波中,不想出面给我儿作证,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也能理解,任谁当初得了个第一,却又因为无妄之灾而被取消,换做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了这么多话,皇后话锋一转,换上了一脸严肃的神情:“般般,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你受些苦,就看你愿不愿意。”
宋蕴枝走出皇后的宫门时,发现谢谌穿着玄色狐裘,正撑着伞从一边缓缓而来,雪花薄薄地铺了一层在伞面上,还有的飘进了他的发间。
见了他,宋蕴枝想起皇后在宫中与她说的话,不禁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但是很快又掩藏起来,强迫自己的脸上挂上浅笑,她从宫女的伞下跑出,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在谢谌担心她摔倒的眼神中,顺利钻入了他的伞下。
而后对着宫门口的宫女道:“姑姑不必再送我,请回去吧!”
那宫女瞧见他们二人在伞下的模样,见那位不苟言笑的谢大人正温柔地替身边的少女拂去肩上的落雪,于是识趣地收了伞,对着他们行礼,转身重新进了宫门。
“下雪了,郎君怎么还来这里。”宋蕴枝挨着谢谌,仰起头看他的侧,脸上的笑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男人手上的动作微顿,他知道姨母不会刁难她,可总是不放心她在这里,怕她一个人面对姨母的时候不自在,所以一下朝便赶着来这里接她。
他用一只没撑伞的手握住她有些凉的手,道:“放心不下你,所以就来了。”
宋蕴枝轻哼了一声:“郎君当我是小孩子吗?”
虽是这样说着,可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谢谌垂眸
,果真看见了她唇边的笑意,他眼底跟着浮起一抹笑:“姨母和你聊了什么?”
宋蕴枝唇边的笑意有一瞬僵了僵,但是很快又被掩饰过去,她冲着他眨了眨眼:“郎君背我一段路,我就告诉郎君。”
这不过是她的玩笑话,谁知身边的男人竟真的在她身前蹲下,抬头对上她,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上来。”
宋蕴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她别开脸,但是很快就趴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用轻软的嗓音道:“郎君这样,就不怕我越来越过分?”
他这样好,会让她忍不住一直欺负他的呀。
男人平稳地往前走着,听见她话语中的小心翼翼,轻笑一声:“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不过分。”
当初得知自己被她算计之后,他生气的不是她算计他,而是她让他休妻。